來源：IMI財經觀察  作者：金融穩定理事會

金融科技已成為當今金融業一個大的發展方向。然而，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在帶來機遇的同時，也給金融穩定帶來新的挑戰。網絡信貸、智能投顧、批發支付創新、數字貨幣等重要金融科技產物究竟會對金融穩定產生何種潛在影響？金融穩定理事會金融科技課題工作組對此進行深入分析，認為金融科技在微觀層面存在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杠桿、期限錯配風險和操作風險等，在宏觀層面存在傳染性、順周期性、過度波動性和系統重要性等風險，并建議各國將金融科技納入風險評估體系和監管框架，以減少潛在風險，提高監管效能。

以下為文章全文：

摘要：金融科技的快速發展既帶來新的機遇，也帶來對金融穩定的挑戰。報告按照經濟職能和業務活動對金融科技進行分類，分析了網絡信貸、機器人投資顧問、批發支付創新、數字貨幣、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等重要的金融科技活動，以評估金融科技對金融穩定的潛在正反面影響。金融科技的積極意義包括：去中心化，增加非金融機構中介，提升金融體系的效率、透明度、競爭性和韌性，促進普惠金融和經濟增長。金融科技潛在風險分為微觀和宏觀兩個層面：微觀方面包括金融機構的信用風險、流動性風險、杠桿、期限錯配風險和操作風險等；宏觀方面包括傳染性、順周期性、過度波動性和系統重要性等。報告建議各國應當將金融科技納入現有的風險評估體系和監管框架，并對監管框架進行評估，以減少金融科技的潛在風險并提高監管效能。基于各方研究與政策盤點，金融穩定理事會認為金融科技目前沒有對金融穩定產生直接影響，同時研究確定了十個值得監管當局關注的問題。解決這些問題被視為確保金融穩定、促進創新和幫助各國當局努力建立更具包容性金融體系的關鍵。

關鍵詞：金融科技；金融穩定；金融創新；金融監管

金融科技快速發展。2016年前9個月，全球在金融科技上的投資達到210億美元，比2013年增長了五倍。大部分投資發生在美國和亞洲，這些地區的大型金融科技公司主要進入了支付和借貸領域，新投資正進入保險、分布式賬戶技術（DLT）和財富管理領域。盡管目前有關金融科技帶來金融穩定風險的證據有限，但情況正在迅速變化，早期做出的決定可能成為重要的先例。在金融科技運用不斷增長的環境下，政策制定者應該繼續評估監管框架，既鼓勵金融科技發展又有效控制潛在的金融穩定問題。

本文的目的是通過建立一個分析框架來評估金融科技前景，識別值得當局關注的有關金融穩定的關鍵監管問題。金融穩定是穩固、可持續和包容性增長的基礎。對此，本文回應了G20優先關注的數字化經濟發展問題。

金融科技是多因素驅動的結果。首先，客戶尤其是“千禧一代”和“數字土著”對于金融服務的便捷、速度和成本的偏好日益重要。其他需求因素和經濟的發展，驅使一些快速增長的新興市場和經濟體采用金融科技。其次，不斷演變的技術，特別是與互聯網、大數據、移動技術和計算能力相關的技術，已成為金融服務創新的顯著驅動力。這為新進入的企業提供了機遇，它們能夠比那些老牌機構更快、更節省成本地提供金融服務。最后，在傳統金融機構縮減金融服務的同時，非傳統機構被引入了其中一些領域，使得商業機會越來越多。例如，較高的資本要求和危機后的去杠桿可能改變了一些銀行的放貸行為。

第二部分提出了評估金融科技的框架。首先，該框架基于所提供的服務而不是提供者或技術本身界定了金融科技活動的范圍和分類，然后概述了與上述金融服務創新驅動力相關的市場結構，最后，該框架描述了金融科技帶來的潛在的利益和金融穩定方面的風險。

第三部分是將第二部分分析框架運用于金融科技的特定領域。框架采取了對稱的分析方法，既關注金融科技減少現有金融穩定風險的渠道，也關注新的或增加的風險。金融科技對金融穩定的正反影響和對市場結構的影響，可能會因為市場競爭程度、金融服務提供者的規模、效率和風險措施而不同。例如，新興市場經濟體與成熟的經濟體相比，可能會經歷更多的去中心化和金融科技的強勁增長。

第四部分回顧了現行監管體制的結構。以識別現有的政策框架（例如，金融穩定理事會的影子銀行或系統性重要金融機構框架）在評估和減少金融科技潛在風險時評估內容包括現行監管結構的主要特征以及作為金融科技的影響結果，當局是否和如何修訂或計劃修訂他們的監管框架。

最后一部分從金融穩定的角度總結了監管當局需要關注的金融科技主要問題，包括應如何調整監管環境，以及在何種情況下可能需要改變。這些需關注的問題有助于啟發今后的工作。

分析框架包括：金融科技的范圍、金融科技發展的驅動力以及分析中要考慮的潛在收益和風險的種類。

（一）金融科技的范圍

報告將金融科技定義為由技術驅動的金融創新，這些金融創新可能會產生新的商業模式、技術應用、業務流程或創新產品，從而對金融服務的供給產生重要影響。報告按照主要經濟功能對金融科技進行分類，原因有兩個：首先，相較于現有的金融市場結構，它可以描繪金融科技對金融穩定的影響；其次，它將分析的重點放在金融科技活動和結果而不是服務提供商或相關技術上。盡管參與者和金融服務提供方法變化迅速，但不能得出金融科技將從根本上改變金融體系中介的本質或經濟功能。與整個金融體系一樣，將金融科技的這些功能視為減少金融摩擦的持續努力是有用的。金融摩擦可能包括信息不對稱、市場不完全和負外部性，并可能與錯位激勵、網絡效應或行為扭曲密切相關。

金融摩擦承擔著家庭和企業尋求交易對手的成本，但通過金融中介可以減少。例如，儲蓄人對借款人發放貸款必然涉及到事前信息不對稱（逆向選擇）和事后道德風險，通過專門從事貸款風險評估和監控的銀行或類似中介機構開展業務可以降低成本。同樣，個人投資者在金融市場直接投資的成本可能極高，而通過集合投資工具會更有效。最后，保險是另一個處理信息不對稱產生的金融服務的例子，可以避免家庭和企業受不利金融沖擊的影響。對這些金融服務的需求是由不斷演進的金融機構和市場生態系統來滿足的，其形式隨著時間和范圍而變化。經濟學文獻表明，一個國家如果金融體系運作良好，再加上具備完善的法律制度和契約執行力，就會有較高的經濟增長。

基于前述工作，本報告將金融科技活動分為五類：支付、清算和結算，存款、貸款和融資，保險，投資管理以及市場服務支持。科技創新發展迅速，涉及上述所有類別金融服務，包括零售（即家庭和中小企業）和批發（公司、非銀行金融機構和銀行間）服務活動。

支付領域的移動和網上支付平臺，如蘋果支付、三星支付、安卓支付、支付寶、貝寶和M-PESA，使終端用戶能在線或通過手持設備來支付商品和服務，與傳統支付方式相比能降低交易成本。數字貨幣，如比特幣和萊特幣，也有類似的功能，即用于家庭和企業支付實際交易。數字貨幣也可以用于發放貸款。眾籌將投資者與借款人（或股本發行人）通過互聯網平臺聯系起來，可被視為一種獲得資金的手段與信息共享結合的組織形式。

在金融科技一系列的經濟功能中，金融機構正在研究分布式賬戶技術用于跨境銀行間支付、信貸發放、資本籌集和數字結算。客戶的潛在收益可能是巨大的，例如，在匯款領域，利用分布式賬戶技術匯款 200 美元的交易費用為全球平均值的 7.4%。傳輸、記錄數字資產所有權和存儲信息的能力使得該技術可能有助于減少信息不對稱。數字身份驗證在信息安全和進一步降低交易成本方面帶來了相似的潛在優勢。

其他金融科技正在改變向市場提供信息和服務的方式。智能合約可用于實現交易和業務流程自動化從而降低交易成本。例如，據估計在美國和歐洲市場，利用智能合約，抵押貸款借款人每筆貸款可能節省 480—960美元，銀行可以通過降低按揭成本每年節省 30—110億美元的成本。此外，僅在個人汽車保險行業，全球使用智能合約就可能通過自動化和減少索賠處理費用，每年節省 210 億美元。大數據的應用進一步改善了信用風險評估、投資回報或保險合同定價能力。最后，機器人投資顧問和電子聚合可能尋求改善財務咨詢服務（如更快、更好的財務建議）和為用戶全面分析金融產品。在所有金融服務領域，金融科技也可以被內部審計人員和監管部門使用，如降低監管報告成本或監測早期風險。

（二）金融科技的驅動力

金融服務創新并非新現象。在過去的幾十年中，金融創新包括 20 世紀60 年代的信用卡、20世紀 70 年代和80 年代的借記卡、現金分配終端，如自動柜員機和電話銀行，以及 90 年代的債券和資本市場放松管制之后產生的新金融產品。世紀之交，互聯網銀行帶來了無網點銀行，提供了遠程辦理銀行業務的能力，而不需要客戶與銀行之間面對面的互動。隨著手機等移動設備的出現，這種技術又有了新的參與者，如移動電話、基于互聯網的運營商以及硬件和軟件提供商。這些變化使得人們開始預測，直接融資將取代昂貴和低效的間接融資和金融中介，問題在于這是創新的新浪潮還是似曾相識的情況。也就是說，現在要對金融服務的市場結構如何隨時間演變來下結論還為時過早。新的服務供應商可能被銀行購買，也可能成長為銀行的競爭對手；市場可能變得更分散或更集中。

在當前的背景下，有幾個常見的和相互關聯的因素可以解釋這個問題：消費者偏好的轉變（消費者對消費便利性、速度、成本和友好性更高的期望）、不斷變化的技術（有關互聯網、大數據、移動技術和計算能力的技術進步）和不斷變化的金融監管。這三個因素中的任何一個都可能對金融體系結構產生重大影響。在此背景下，有許多市場結構方面的問題值得考慮：

集中度：廣義看，集中度指的是提供同類服務的競爭對手之間的市場份額分布。降低集中度可以提升競爭程度（為更多創新提供平臺）、降低單個中介機構的市場影響力以及因此降低價格。如果技術允許新的或非傳統的服務提供商與現有金融機構競爭，則可以降低集中度。這些新的服務供應商可以利用技術，對服務分類定價或提供新的商品或服務。

競爭：網絡外部性、客戶信任和企業信譽的重要性以及代表準入門檻的生產固定成本，都會導致金融服務領域的寡頭壟斷結構。然而，技術革新可能會降低新加入者的成本，并有助于競爭者通過技術縮小差距，事實上這些公司本身可能是技術領先者。因此，競爭可能會降低原參與者的定價能力。

構成：技術驅動的金融服務使新進入者或原參與者，能夠更好地利用新技術提供與傳統金融服務（如存款）不同的新產品。這可能會導致服務提供者的構成發生變化，更多的金融活動可能存在于監管范圍之外，或可以減少潛在合規成本。

（三）需要考慮的收益和風險

本文關注金融科技對加強或削弱金融穩定的潛在可能。同時，需要強調的是，金融穩定和其他監管目標可能有重疊或需相互協調。除金融穩定外，政策制定者還關注消費者和投資者保護、市場完整、競爭和金融包容等問題。這也是許多不同的國際組織、委員會、工作小組和標準制定機構（包括巴塞爾委員會、全球金融系統委員會等）都在采取行動的原因。在國際層面，通過協調與合作，避免重復工作和集中各方努力成果十分重要。第二部分第一節介紹的經濟功能使我們能夠分析具體的或普遍存在的金融摩擦。這也可以用來分析技術驅動的金融創新的收益和風險，如一些創新可能提高金融服務供給的效率，同時有效地減少了摩擦。但另一方面，由于摩擦的存在，系統性風險以及由此引起的金融穩定問題（以及上述提到的其他值得關注的問題）可能會加劇，也可能出現新的問題，例如金融科技創新擴大或產生新的不平衡和傳染渠道。基于雙邊平臺模型的間接網絡效應還可能引起不對稱的定價策略增長，使得市場一方受益更多。

（四）科技創新可能有助于金融穩定

從理論上講，金融服務中的技術創新可能通過多種傳導渠道，帶來經濟增長和提高金融穩定性，包括減少前面提到的金融摩擦（如表 1）。

（五）金融科技可能削弱金融穩定

在全球金融危機之后的幾年里，國際組織一直在制定各種政策框架，以評估第二部分第一節中提出的大部分或全部經濟職能部門所產生的金融穩定風險。因此，可利用這些政策框架來評估金融科技削弱金融穩定的潛在可能。這種評估方法考慮了微觀和宏觀金融風險，包括關鍵的傳導渠道。微觀金融風險是指使個體企業、金融市場基礎設施或行業易受到沖擊的風險。如果引發公司或雙邊的困境，從而影響關鍵的金融職能部門或服務，或影響重要的市場或交易對手（如表 2），這種風險會對金融系統產生系統性影響。

宏觀金融風險是系統層面的脆弱點，放大對金融系統的沖擊，從而增加金融不穩定性。這些風險很大程度上與企業、投資者和客戶之間的相互聯系有關，這種聯系可以成為重要的風險傳導渠道。一些常見的宏觀金融風險已被有關部門識別，這有可能被應用到相關金融科技活動中。這些宏觀金融風險包括傳導渠道、順周期性、過度波動和系統重要性實體（如表 3）。

為了確定金融科技對金融穩定的潛在影響，對前文中確定的一些金融服務創新進行潛在利益和風險的評估。這些候選技術集中于已經表現出相對較高的活動性或正在迅速增長的服務，或者對金融系統的核心產生影響的服務，包括：零售支付、金融科技信貸、機器人投資顧問、基于分布式賬戶技術的批發支付系統、私人發行的數字貨幣以及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

目前普遍認為，評估以上應用程序和由此產生的商業模式對金融穩定產生的影響缺少數據。這不僅是因為金融科技創新時間周期短，而且缺乏有效機制（包括在監管框架內）來收集以上活動與風險相關的信息。然而，一些業界和學術界協會已經開始收集一部分金融科技活動的信息，分析結果表明金融科技發展有限但增長迅速。這一觀察結果與其他國際組織的工作結果相一致。展望未來，當金融科技發展成熟時，其對金融穩定可能產生重大影響。第三部分第一節和第二節分別概述了潛在的效益和風險。第三節從分析中得出主要的觀點，并討論對重要領域的取舍。對政策制定者來說，金融穩定的觀點應該與非金融穩定觀點結合起來。

（一）對金融穩定的潛在積極影響

案例研究表明，金融科技創新可能減少潛在的金融穩定風險。這很可能是因為市場結構的變化或者金融摩擦的減少。可以從案例研究中得出的主要意見包括：

去中心化和多元化：金融科技會導致許多領域的去中心化和多樣化。在貸款方面，技術的進步，如大數據處理和貸款發放的自動化降低了準入壁壘。這一領域的一些商業模式，也可能受益于與貸款相關的分拆存款管制放松。另一個例子是機器人投資顧問，當準入壁壘包括固定成本較低時，規模較小的公司可以與大公司競爭。然而，獲取客戶的成本（取決于法律環境的發展，特別是對于客戶數據的所有權）可能會限制去中心化的程度。一般來說，去中心化在網絡外部性較強的領域是較弱的，如支付與結算。分布式賬戶技術的應用理論將降低結算領域的集中度。同時，根據目前的經驗和展望，私人數字貨幣如比特幣或萊特幣，代替國家貨幣的可能性似乎很低。

效率：金融服務創新有可能帶來更高的效率。采用提高生產力的技術，如機器人投資顧問、監管科技或簡化后臺功能的應用技術，可以改進現有金融機構業務模式。機器學習和人工智能可以通過改進金融機構和投資者使用的模型來改進決策過程。市場上的貸款和機器人投資顧問的商業模式與銀行相比，對物理條件的依賴更小，用算法來評估貸款價值和投資機會讓平臺運作成本相對較低。金融科技信貸平臺可以減少搜索成本和交易成本，實現更優的資本配置。通過分布式賬戶技術執行交易的效率和速度更高，并可以通過縮短結算時間從而減少暴露在交易對手面前的時間，以此來降低風險。此外，如果結算速度更快，則能為其他生產用途騰出抵押品和資金，對金融體系和宏觀經濟也更有益。

透明度：更多更好地使用數據可以減少金融科技領域的信息不對稱。較好的數據還可以針對用戶希望管理的特定風險更精確地創建智能合約。金融科技信貸和股權眾籌可以進一步完善家庭和企業（如中小企業）的融資市場。

金融服務的獲取渠道和便利性：顯然，提高獲得涵蓋所有經濟功能的金融服務的能力，對擁有大量非銀行業人口且金融系統仍處于發展初期階段的地區十分重要。在許多這樣的國家，擁有手機的比例等于或超過了擁有銀行賬戶的人口的比例，特別是在幾乎無法引進實體銀行的農村地區。移動銀行允許消費者快速有效地獲得信貸和進行支付。諸如數字身份和基于分布式賬戶技術的應用程序創新，可以支持改善終端用戶獲取金融服務的渠道和質量。更普遍的是機器人投資顧問服務使得由于最低投資門檻或高收費等原因不能獲得類似傳統資產管理服務的家庭，增加了獲得財富管理的機會。保險領域的創新也擴展了客戶保險產品的范圍。此外，支付生態系統的不斷演變，使非銀行實體有望擴張進入批發性支付系統。

（二）對金融穩定的潛在消極影響

除以上積極影響外，盡管目前還沒有證據可以證明 , 但金融科技創新可能會對金融體系產生負面的系統性影響。這種影響將威脅關鍵金融服務的提供，而相關金融服務中斷或提供這些服務的被監管機構遭遇脫媒，可能對實體經濟產生嚴重的潛在負面影響。案例研究指出了和金融穩定有關的一些傳播渠道。

1. 微觀金融風險（脆弱性）

如前面框架所述，微觀金融風險分為兩大類：金融風險和非金融風險（或操作風險）。

（1）金融風險

在目前創新驅動金融科技行業快速發展的背景下，企業可能在非必需的風險管理技能和低估風險水平的情況下發展。根據業務模式的不同，他們可能會受到不同形式的金融風險的影響。案例研究顯示了企業在不同的業務類型、商業模式及發展狀況不斷變化的情況下，所承受風險的細微差別。

期限錯配：金融科技信貸是金融科技活動中期限錯配風險的主要來源。通常情況下，如果有人愿意買，投資者有時可以在到期前賣出貸款，使得貸款展期、期限匹配。也有一些平臺為固定期限賬戶提供了付費的賣出期權。如果金融科技行業繼續以目前的增長速度擴張業務，那么其商業模式如何變革將成為人們關注的重點。如果證券化成為其主要的資金來源，或信貸平臺開始運用自有資金撮合業務，期限錯配的問題就可能出現。

流動性錯配：目前，金融科技活動還不涉及客戶款項的持有。例如，跨境數字錢包的提供者傾向于從銀行帳戶或信用卡賬戶中提款。根據“電子貨幣”規定，持有客戶資金的人通常會將資金投資于流動資產如銀行存款或政府債券。因此，多數金融科技信貸平臺不涉及流動性轉換。

杠桿：目前金融科技業務形式和杠桿通常并不相關。但在有些情況下，杠桿至少會暫時出現，例如，在某些情況下，金融科技業務和消費者貸款或股權眾籌平臺可能會借款，為臨時持有發行的債券或股票融資。少數金融科技信貸平臺會在用自有資金為貸款融資時涉及杠桿。

（2）操作風險

所有業務都會受到操作風險的影響，該風險可能源于信息系統、人為錯誤、管理失誤和外部影響。金融科技可能會面臨以下主要弱點和相關風險，包括：

治理 / 流程控制：提供金融服務但不在監管范圍內的實體或受到較低監管程度的實體。例如某些向受監管的金融機構提供服務的第三方，可能不受與其他金融機構同樣程度的監督或審查。隨著這些實體的增長，金融體系將面臨風險。例如，私人數字貨幣只有其設計中構建的激勵結構支持在缺乏信任的環境中交換時才有效。這些激勵結構迄今為止表現相當不錯，但只在有限的情況下對其進行了測試。在引入一個最開始并不明顯、但存在不穩定設計的數字貨幣環境時會存在風險。

網絡風險：網絡攻擊對整個金融系統的威脅越來越大，金融科技可能會加劇這一風險。不同機構存在薄弱環節的系統越是互相聯接，金融活動對網絡攻擊的敏感性可能越高（例如，孟加拉中央銀行通過它們的內部連接 SWIFT 網絡的事件）。一般來說，更多地使用技術和數字解決方案可能擴大網絡黑客攻擊的切入點的范圍和數量。在這方面，一些金融科技活動可能會在更多的機構中傳播數據，例如，通過增加使用數字錢包和電子聚合平臺。然而，這取決于金融科技服務如何發展，大量的金融服務提供商可以幫助金融系統增加競爭和提升多樣性，并使任何單個的網絡攻擊系統關聯性更小。

第三方依賴：一些金融科技活動可能會增加金融體系內的第三方依賴。例如，云計算服務可以由數量有限的幾方提供，當出現運營問題時，一系列基于云的金融服務可能會受到重大影響。這些第三方越處于系統重要性構成市場聯接的中心地位 , 這些類型的第三方服務的中斷（可能由于操作困難）越有可能構成系統性風險。例如，機器人投資顧問和金融科技信貸可能依賴于高度集中的第三方數據提供商。如在零售支付的情況下，第三方本身可能不是傳統的金融機構（如電信運營商）。

法律 / 監管風險：金融科技活動具有創新性，不完全在現行法律范圍之內，法律和監管框架可能需要與之相適應。這適用于從客戶界面到后臺系統和基礎設施的全方位服務。例如，在某些國家，存在與金融科技創新相關的法律不確定性問題，如智能合約或機器人投資顧問。跨境業務中，法律問題可能會更加普遍。例如，區塊鏈已經提出了諸如跨管轄區域的數據隱私問題，以及在沒有一家銀行或實體是托管人的情況下識別資產位置的問題。

關鍵金融市場基礎設施（FMI）的商業風險：如果創新的支付和結算服務成為關鍵的FMI，那么經營損失有可能影響關鍵服務的提供并且妨礙其恢復或有序關閉。這些關鍵服務可能由擁有其他業務線（如技術或數據加息）的母公司提供，有時可能與提供金融服務相沖突。

2. 宏觀金融風險（放大器）

案例研究表明，某些創新可能隨著時間推移，放大對金融體系沖擊的宏觀金融風險，并可能提升金融不穩定性。與微觀金融風險一樣，各種宏觀金融風險的來源是相關的，相關程度取決于金融創新的類型以及其隨著時間的推移如何發展。

傳染：聲譽傳染是金融科技的潛在關注點，特別是在與家庭和企業直接相互作用的活動中。例如，在單一金融科技借貸平臺上發生的重大意外虧損可能被解釋為整個行業存在潛在損失。增長的接觸以及網絡風險等都可能增加傳染風險。隨著金融科技公司力圖通過自動化和人工智能進一步降低成本，缺乏人力監督可能會帶來新的風險。例如，更加自動化的交易策略、更復雜的算法交易、社交交易可能導致金融市場新的和不可預知的傳染源。

順周期性：一些金融科技活動可能容易出現順周期動態。例如，金融科技信貸平臺上的投資者和借款人之間的相互作用可能會比其在傳統的資金中介中更有可能出現大的情緒波動，因為非預期的不良貸款的突然上漲可能會導致新資金枯竭。零售投資者的存在可能會進一步加劇這一點。例如，如果風險模型由于依賴類似的算法而高度相關，導致增加了資產價格波動的幅度，那么社交交易和機器人投資顧問可能會比傳統的投資組合配置方法具有更強的羊群行為。更多地獲得廉價債務和股權融資也可能使一些企業在與老牌企業競爭中積極降低風險價格。如果這些企業和他們的投資者能夠長時間承擔這一風險，可能導致老牌企業以較低的價格 / 風險補償進行競爭并增加風險承擔。某些情況下，股權眾籌者和金融科技信貸中介準確評估貸款質量或保持信貸標準的激勵有限。以上行為都可能增加提供這些金融服務的順周期性，并進一步放大對金融體系的沖擊。

過度波動：金融科技的一些活動旨在提高速度，這可能意味著它們更有可能創造或加劇系統中的過度波動。例如，算法交易者在低波動期間可能會更加活躍，但在市場緊張、流動性需求高的時候，將迅速退出市場，從而增加資產價格波動。與此同時，聚合平臺的設計旨在根據價格和相對業績的變化促進銀行系統的現金快速流動。雖然這可能為客戶提供更好的價值，但可能會增加銀行存款的波動性，影響銀行的流動性頭寸情況。更廣泛地說，在更加競爭的環境中，提高服務提供商之間切換速度和容易程度可能會使金融系統對新聞過度敏感。

系統重要性：在金融科技的背景下，未來最有可能以市場基礎設施的形式出現高度關聯的實體。例如，分布式賬戶技術有廣泛的應用可能，包括在證券清算和結算方面發揮核心作用。在某種程度上，這可以取代與托管銀行和中央交易對手（CCP）相關的現有風險。數字貨幣和錢包本身可以取代傳統的銀行支付系統，而聚合平臺可能成為接入銀行和申請新的銀行賬戶和貸款的默認方式。其他寡頭壟斷或壟斷也可能出現，例如在收集和使用客戶信息方面，這對于提供金融服務至關重要。

（三）關于平衡金融穩定影響的主要觀點

許多可能的收益和風險需要進行評估和權衡以確定金融科技發展對金融穩定的潛在影響。一般來說，收益和風險的重要性取決于驅動力和業務開展的內在市場結構，以及創新中固有的權衡。而且，在互聯網時代的初期，金融體系在創新的過程中如何演變是不確定的。關于金融科技對金融穩定可能產生的影響，有一些關鍵點值得強調：

第一，與去中心化和多元化相關聯的潛在收益可能不如預期顯著，因為網絡效應以及規模和范圍經濟可能導致更高的集中度。在一些領域，這將導致非傳統參與者的系統重要性迅速上升，可能會破壞系統的韌性及其從壓力事件中恢復的能力。由于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可信賴的已有機構較少，市場結構更加分散的可能性會更大。如第三部分第一節所述，去中心化在網絡外部性強的領域（如支付和結算）較不明顯。即使在分散化和多樣化增長的領域（如貸款和機器人投資顧問）中，包括網絡效應在內的規模經濟也有可能重新發展，最終實現整合。此外，即使在分散式，點對點方式可行的地區，生態系統中也可能需要與之相伴的服務。（如數字貨幣交易所和金融科技借貸平臺提供商）這些服務往往高度集中化，即使金融領域有新進者也不例外。高集中度或新開發主要依賴于天然且最有效的市場結構，但這也伴隨著風險的產生。如果受到壓力，新玩家可能不能內化負外部性。這突出了韌性和框架在成功恢復關鍵功能或解決實體問題時的重要性。它還強調了獲得適當數據和指標以評估系統重要性的重要性。

第二，如果相關風險（特別是與順周期性和過度波動有關的風險）得到妥善管理，那么提高效率和更好地利用數據可以為金融穩定提供重要支持。為金融系統參與者和監管機構提高信息質量和信息可獲得性，得到的回報可能很大。即在某些情況下提高效率可能會犧牲管理財務流程和運營風險流程的嚴格性。例如，如果沒有經歷過一個完整的信貸周期，那么對開發大數據的新模式在衡量和定價風險方面將有的表現下結論為時尚早。通過加劇市場競爭或提高市場競爭性，提高效率和更好地利用數據也可能導致金融體系的順周期性和過度波動。

第三，隨著傳統系統的現代化和流程的精簡，金融科技的發展可能會降低一些操作風險。與此同時，網絡風險，第三方依賴和法律的不確定性可能會導致新的操作脆弱性和傳染渠道。金融科技可以通過簡化流程來幫助降低運營風險。例如，監管科技（RegTech）自動執行更平凡的合規任務，并降低與履行合規和報告義務相關的操作風險。此外，許多公司正在嘗試人工智能，封鎖和預測性數據分析，以保障銀行數據安全并降低操作風險。與一些已經存在的、過時的、可以在防火墻后運行的企業預置型基礎設施相比，云計算通常安全性更強。更通俗地講，維護舊的遺留系統所帶來的操作風險可能會高于新技術所帶來的風險。也就是說，最近發生的網絡攻擊事件強調了消除這一風險的困難和恢復計劃的重要性。金融科技的創新往往易受網絡風險的影響，并且風險起源于對第三方服務的依賴以及法律的不確定性。例如，如果信心受到破壞，這種漏洞可能會形成傳染途徑。在某些司法管轄區，金融科技公司提供金融服務，特別是為諸如金融科技借貸平臺和機器人投資顧問平臺提供服務時，其自身的信托責任可能需要澄清，這樣才能讓用戶對他們購買的金融產品和服務有信心。

第四，金融科技在擴展家庭和企業獲得金融服務的渠道方面有很大潛力。只要相應的風險在體系中被妥善管理以維持信任，并避免可能導致金融不穩定的風險積累，就可以促進可持續和包容性增長。證據表明，一些金融創新已經通過移動支付等手段使得家庭和企業獲取金融服務的渠道增加，尤其是在新興市場。其他創新提供的服務與傳統參與者提供的服務相輔相成（例如，在某些情況下基于市場的貸款）。對于進一步拓展渠道可能還有很大的潛力，這些渠道包括核心支付系統直接存取（許多情況下現有的約束與技術無關）。在其他條件均相同的情況下，這些創新增加的渠道將有利于經濟增長。與此同時，2007—2008年金融危機的教訓之一是，增加獲得信貸的機會，使一些家庭和企業得到短期收益，會讓金融逐漸不穩定并且可能使整個金融體系成本上漲。這強調了監測第三部分第一節和第二節討論的微觀和宏觀財務風險的重要性。尤其是，隨著訪問量的擴大，金融素養的重要性也在增加。案例研究表明，由于重要數據的缺口，監測風險將變得困難。

第五，快速變革使得當局更難監測和應對金融體系中的風險（如信貸和流動性），除非用于評估金融科技風險重要性的相關數據和信息的可獲得性得到提升。當企業尋求保護或發展業務時，變革的速度本身就可能對金融穩定構成風險。在快速變化的環境中，企業可能面臨承擔更多風險的壓力，并且可能不能合理定價。金融體系中的老牌企業也可能會感到這些壓力，例如在特別有利可圖的業務線（如支付和數據）上面臨激烈競爭的銀行。此外，快速變革使得監管機構更難以監測和應對金融體系的風險，特別是考慮到金融科技缺乏對風險重要性進行評估所需的相關數據和指標。

這些觀察能否對監管機構起到幫助，取決于在當前監管框架下如何處理它們。這將在下一部分討論。

接下來評估金融科技現行的監管框架。該評估基于各監管當局針對金融科技發展情況的現有監管情況，巴塞爾委員會（BCBS）和金融穩定理事會（FSB）對金融科技監管方法的調查以及各監管當局在金融穩定理事會圓桌會議就其監管情況的討論。評估還借鑒了國際支付和市場基礎委員會（CPMI），國際保險監管官聯合會（IAIS）和國際證券事務監察委員會（IOSCO）的相關工作結果。一般來說，國家權威機構的監管目的主要包括保護消費者和投資者，維護金融市場信心，增強金融普惠，促進創新和競爭。而維護金融穩定性在現階段很少被列為金融科技監管的目標。

以下各節內容主要包括：金融科技活動如何適應當前的監管框架，包括各監管當局對金融科技的調查結果；金融科技對監管提出的挑戰。

（一）金融科技如何適應當前的監管框架

影響系統重要性的宏觀金融因素已納入金融穩定理事會系統性重要金融機構（SIFI）的監管框架中。金融穩定理事會提出，具有系統重要性的金融機構應該受到更強的監督，具有更高的損失吸收能力（HLA）以及恢復與處置計劃（RRP）。這是為了降低其出現問題時對金融體系帶來的可能影響。除此之外，如信貸、杠桿、流動性和期限不匹配等金融科技可能影響到系統風險的微觀因素也被納入金融穩定理事會的監管框架中，用于加強對影子銀行的監管。該監管框架包含五個涉及非銀行金融實體信貸中介業務的經濟功能，他們與傳統銀行部門業務本質上類似（即信貸中介期限轉換，杠桿和 / 或信用風險轉移等）。

標準制定機構還推出了一系列與金融科技有關的各金融部門監管的指導方針和標準。例如，巴塞爾委員會的核心原則涉及評估銀行創新和銀行與金融科技公司之間的相互作用；國際證券事務監察委員會的目標和原則與金融科技在證券市場的應用相關；國際保險監管官聯合會核心原則與金融科技在保險（InsurTech）的應用范圍相關；國際支付和市場基礎委員會和國際證券事務監察委員會聯合頒布的金融市場基礎措施實施原則與金融科技在付款結算方面的應用相關。

雖然現有監管框架已涵蓋了許多涉及金融科技業務的方面，但經過金融穩定理事會對金融科技的監管情況的盤點發現，大多數司法管轄區已經采取或計劃采取監管措施來應對金融科技，但不同管轄區在其監管調整的范圍和規模方面相差較大。具體監管措施的調整情況取決于其國內金融和金融科技部門的規模，韌性和既有結構。墨西哥設立了全新的法律草案，中國出臺了八項新的規定或意見，歐盟、俄羅斯、瑞士、土耳其和英國對現行規則和法律進行了局部的修改，阿根廷、香港、印度、印度尼西亞、韓國、巴基斯坦和新加坡的當局發布了針對不同金融科技業務的具體監管規則，加拿大、德國和美國也出版了面向金融科技某些方面的監管提案。幾個司法管轄區引入了“監管沙箱”“創新加速器”和“創新中心”等措施，以促進創新，并增強與新的金融科技公司的互動。沙特阿拉伯認為其監管目前不需要大幅度改動。

不同國家針對特定金融科技業務監管措施的變動情況取決其在對金融穩定理事會中承擔的責任，這在本文第二部分有關經濟功能中有詳細描述（見表 1）。大多數監管變化集中在付款，融資及小部分投資管理方面，這些經濟功能已大部分符合現有的監管制度。只有少部分的監管政策變化涉及保險、市場支持方面的金融科技業務創新。

1. 支付、清算和結算

大多數地區已經或計劃發布監管新規，范圍涉及移動支付、非銀行支付和數字貨幣。新規在承擔維護支付設施責任的基礎上，拓寬支付手段，確保支付系統順暢運行。在數字貨幣方面，針對存儲轉移貨幣及涉及欺詐、洗錢和涉恐融資的問題，明確了法律框架，也出臺了相應的措施。以日本為例，金融服務局修改了《支付服務法》以建立數字貨幣監管框架，進而解決數字貨幣產生的洗錢風險的問題，保護消費者權益。香港金融管理局于 2015 年11 月制定了新的條例，推出了零售支付體系許可制度及相應的監管措施。為加大打擊洗錢和涉恐融資的力度，一些地區也增添了新的、更靈活的確定客戶身份的方法，如通過電子簽名和生物特征信息“了解你的客戶”（KYC）的身份識別制度。

2. 存款、貸款和資本融資

許多地區修改或明確了現有的股權眾籌和在線市場借貸制度，這也是 IOSCO 關注的重點。這些更改包括定義新的許可要求以及明確現有規則的適用范圍。在墨西哥，聯邦議會審議通過了授權證券監管機構作為眾籌平臺的監管機構的法案。盡管許多司法管轄區已經在 2015 年之前實施了有關眾籌的監督管理制度，一些司法管轄區監管機構仍在考慮對現行規定進行補充修改。加拿大在 2015 年5 月首次引入了新的眾籌規則，在 2015 年11 月和 2016 年 1 月進一步對其進行修正，允許公司在特定情況下使用股權融資募集資金。澳大利亞將從 2017 年9 月開始啟用眾包股權融資的新規則，并且逐漸允許小型、聯系緊密的公司運用眾包股票融資。英國正在對眾籌市場和監管框架進行后期實施審查。之后，進一步的規則修改可能會包括對復雜的商業模式應用的管控，設定投資限額以防范對消費者可能造成的傷害。在印度尼西亞，金融服務管理局于 2016 年12 月制定了針對以信息技術為基礎的直接借貸服務的法律治理結構及治理條例。與此同時，中國正在開展研究以借鑒國際經驗，制定有關股權眾籌的監管框架。在在線市場借貸（包括在線貸款平臺）方面，中國積極發布了一些規則和指引。加拿大也發布了對在線借貸平臺業務運營的預期，巴西計劃發布 P2P 借貸的新法規。

3. 保險

國際保險監管聯合會評估了保險技術的創新發展，并提出保險行業的創新發展、技術投資落后于銀行業的觀點。事實上，只有中國、印度和俄羅斯推出了旨在通過電子銷售保險產品以促進保險服務發展的相關措施。俄羅斯計劃進一步修改有關披露要求。香港審查了其對金融科技的監管制度，決定現階段不做出改變。

4. 投資管理和投資者服務

一些司法管轄區域已經或計劃發布有關機器人投資顧問的指導意見，其中大多數只是闡明了證券監管框架內的現行規則。也就是說，注冊、適用規則和行為要求是“技術中立的”，無論投資組合在傳統模式還是在線平臺下運行，都適用相同的規則。

5. 市場支持

類似銀行監管框架的規定，針對金融科技第三方支持平臺的監管機制已涵蓋云計算應用。新加坡、南非和英國的報告表示，他們修訂或發布了關于審慎風險管理的新指引，以便通過外包來解決云計算的使用問題。

（二）監測金融科技活動的挑戰

大多數監管當局已經審查了現有的監管框架，并針對金融科技業務進行了部分修改；同時，部分監管當局也在考慮可能存在部分金融科技業務并沒有被納入監管框架的情況。例如，銀行的授權要求一般是針對銀行業務（存款、借貸業務）的相應的風險披露和監管。一些金融科技公司認為當其商業模式中包含限制性銀行業務時，獲取相關銀行牌照會給他們帶來很大的成本。

取決于現有監管框架的監管彈性，對其周邊問題的管理情況也可能影響監管當局對金融科技發展情況的管控。盡管豐富的數據是金融科技發展的核心，但官方數據來源少，數據質量差影響了監管部門對其有效的管控，其部分原因是金融科技實體在監管范圍或要求之外提供數據。許多監管當局利用私營部門，學術研究及顧問協助進行監管和決策。有一些實體隸屬于監管部門，但是由于規模較小或注冊許可證涉及的報告要求低于全銀行牌照要求，它們很少或幾乎沒有財務報告義務；此外，現有的技術和電子商務公司可能會利用客戶數據進入金融服務，進而使金融和非金融企業的邊界模糊不清，而這些技術應用和商業模式運用沒有包含在傳統報告要求中。綜上，被許可的金融科技業務信息或許不能在傳統銀行、資產管理公司和保險公司的統計數據中體現出來，這就說明針對金融科技的監管更要基于業務具體內容而不是基于其實體。這就給視“實體”為切入口的監管當局帶來了挑戰。

一些監管機構發現，“監管沙箱”“創新加速器”“創新中心”以及其他形式的政企互動是了解新的金融科技業務及其商業模式的重要途徑，這些交流對于了解其風險和激勵措施非常重要。許多監管當局已進行了監管機制和措施的創新，搭建了如“監管沙箱”“創新中心”“創新加速器”以及研討會，與市場參與者定期會話等多種形式的企業與監管部門溝通的橋梁。在許多情況下，一個司法管轄區的監管部門同時采取多種創新型監管措施。籠統地說，“監管沙箱”可以被定義為在可控的限定環境中對金融科技創新產品進行虛擬測試，“創新中心”需要以新公司遵循現有的監管要求為基礎“，創新加速器”是包含資金扶持的監管部門與業界合作的手段。這些創新協調措施的實施、經驗的分享和監管知識的普及使相關企業受益匪淺，相關內容將逐步成為引起國際討論和啟發同仁學習的領域。

然而，一般來說，監管當局關注的重點是金融科技如何影響監管國國內的金融形勢，很少涉及跨境問題。在一些地區，其監管框架只適用于國內市場參與者。比如巴西、韓國和新加坡監管涉及利用金融科技進行匯款的情況，但不需要報告與金融科技有關的跨境問題。在某些地區，區域間的合作會被納入監管范圍。例如，在歐盟，國內和歐盟其他市場參與者通常被認為是受同等程度監管；東非地區（包括肯尼亞）也是這樣。加拿大和土耳其提到監管洗錢 / 跨國組織犯罪問題以及國際性的非法交易，而印度尼西亞則制定了鼓勵外國資本流入的規則。鑒于許多創新的虛擬性，隨著金融科技的發展，跨境問題的監管處理會越來越重要，有些監管當局已經著手建立更加結構化的跨境合作監管體系（如英國、新加坡、印度尼西亞和澳大利亞）。

在加強網絡安全方面正在開展大量的工作 , 鑒于國家安全，具體情況并沒有公開。網絡風險并不是金融科技獨有的，可能與客戶端應用程序使用客戶數據以及連接到“物聯網”使用客戶端應用程序的新設備有關，數字化的運營帶來的企業間密切連接增加了網絡黑客可攻擊的網絡薄弱環節切入點。近期的事件顯示，通過移動銀行應用程序進行欺詐和盜竊，泄露個人身份信息，其原因在于大量的移動應用程序缺乏防病毒軟件。網絡風險引發了財務風險、隱私數據的保護、數據所有權和管理以及法律責任等相關問題。與監管機構控制金融市場風險和信用風險的相關資本管理措施相比，有關具體操作風險的監管措施遠遠落后。更重要的是，盡管資本要求等措施可以使金融機構在遭受網絡攻擊后有一定的能力繼續維持業務的連續性，但并不足以使機構完全恢復運營。因此，金融科技業務的發展將進一步強調發現和預防這些操作風險作為適當資本要求補充措施的重要性。

金融科技業務創新拓寬了個人和小企業的融資渠道，帶來許多機會。新的應用程序增添了例如支付和結算的業務方式，增強了合規性和風險管理能力。與此同時，在金融穩定方面，金融科技可能會引發一些實際問題，即監管機構在金融服務不斷創新發展的情況下，應納入監管范圍進而建立強勁可持續金融體系的問題。

通過廣泛的文獻調查，與學者和行業參與者進行討論，以及對金融科技的監管方法的調查，金融穩定理事會已經確定了十個應當引起監管當局注意的問題，其中三個屬于國際合作的優先事項。不少問題并不是新提出的，但鑒于金融科技的快速增長、互連性新形勢的出現以及對第三方服務提供商依賴度的增加，這些問題可能會加劇。鑒于許多金融科技活動在全球都具有共同點的特征，大范圍的國際合作可以獲得明顯的好處。國際間的合作可以減少監管套利情況的發生。在這種情況下，國際機構如金融穩定理事會（FSB），全球普惠金融合作伙伴組織（GPFI）和標準制定機構（SSBs，如BCBS、IAIS、IOSCO、CPMI等）有潛力為監管當局提供相應的國際合作途徑，共同分享監管經驗并考慮其對金融市場的影響。加強合作對于減輕監管管理框架分散及分歧的風險尤其重要，這些風險可能阻礙有益金融服務創新的發展及其傳播，也降低了為促進金融穩定所做努力的有效性。強調這些優先合作事項，是監管當局為促進建立更具包容性和可持續性金融環境所做努力的基礎。

管理來自第三方服務提供商的操作風險。金融機構第三方服務提供商日漸突出和關鍵，特別是在云計算和數據服務領域。第三方服務提供商不在監管范圍之內，使得管理相關操作風險越來越重要，以防止其破壞金融穩定。在此情況下，監管當局應確定針對重要的第三方服務提供商的現行監管框架是否合適，（如在云計算和數據服務領域），尤其是當金融機構依賴同一個第三方服務提供商時。這可能需要金融監管機構在全球層面的廣泛合作，以及與非傳統合作伙伴如負責信息技術安全保護的機構進行更多協調。

減輕網絡風險。近期重大網絡攻擊事件報告顯示出減輕網絡風險的困難程度。傳統的系統更新可能有助于減少某些領域的網絡風險，但由于金融系統核心部分訪問點的數量增加，其他領域的風險可能會增加。此外，快速上市帶來的競爭優勢吸引企業過早采用未經過充分測試或尚未具備必要保障措施的新技術也會加劇網絡風險。全球性的合作有助于減少防范網絡安全工作效力分散的情況的發生，并提高各方對網絡風險的認識。制定針對網絡攻擊的應急方案，并在國家、國際組織和私營部門合作伙伴之間制定信息共享協議，有助于保護網絡關鍵功能的連續性。將網絡安全融入早期的監管系統設計，納入金融和技術的關注重點，也是培養用戶風險意識的重要手段，有助于減少威脅金融穩定的網絡事件的發生。

監測宏觀金融風險。雖然沒有引人注目的宏觀金融風險跡象，然而經驗表明，如果不加以控制，風險會快速出現。系統的重要性和順周期性會從多種風險來源中表現出來，包括細分市場的集中度過高、金融科技借貸平臺融資流向更廣、更不穩定等。所有對金融科技給金融系統穩定性帶來影響的評估都會受到金融科技領域私人及官方數據有限性的束縛。為提高效率與監管標準的有效性，用于監管決策的信息質量還有待提高。其短期收益包括降低決策成本，長期收益包括通過解鎖新觀念、監管科技等從監管數據中獲取更多的價值。為了得到這些效益，監管當局應當考慮通過多種手段，包括金融科技在內，拓寬自己的數據獲取路徑并且提高數據獲取能力，以訪問和評估現有的最新數據。

（一）其他值得監管當局關注的問題

由于金融服務創新發展很快，監管當局可能還需要考慮以下問題：

跨境法律考量和監管安排：監管當局的跨境合作與協調對于金融體系的良好運作至關重要。促進跨境借貸、交易和支付交易（包括通過智能合約）的金融創新引出了有關國家法律框架（包括可能相互矛盾的適用法律）的跨司法管轄權兼容性的問題。在某些情況下，智能合約和分布式賬戶技術相關應用的合法有效性和可執行性是不確定的，需要更深入討論。此外，在另一些情況下，分布式賬戶技術和智能合約的技術結構不能符合所有潛在管轄區的法律，從而影響其無障礙的跨境使用。

支持大數據分析的治理和披露框架：作為貸款、投資和保險等金融服務的基礎，大數據應用正越來越普遍。這些數據通常來自全球，然而許多機構對大數據分析的治理情況，企業收集、驗證和保護數據的程序的可見性有限，引發數據所有權和管理問題。包括機器人投資顧問、交易和投資組合管理以及信用風險評估等領域在內，大數據分析（包括人工智能和機器學習模型）的復雜程度和不透明度使得當局難以評估相關模型的穩健性。需要更多的時間來充分評估利用非傳統數據源、基于人工智能的算法進行金融周期和風險測量的好處和可取性。倘若確認該系統支持金融穩定，消費者保護問題（如數據隱私）也可納入其分析范圍。

評估監管范圍并及時更新：通過金融服務活動的技術中立等方法使得監管機構敏捷地對金融科技業務變化做出反應，并周期性審查監管流程，做出適時調整。

與多樣化的私營部門主體共同學習：通過共享學習和更廣泛的金融科技發展信息交流來充分發揮創新所帶來的好處，監管當局應當持續改善與私營部門的溝通渠道，分享“監管沙箱”“創新加速器”和“創新中心”以及其他形式互動的經驗。以上方式獲得的經驗教訓會給新興監管模式帶來啟示。

進一步開發相關當局間的溝通渠道：由于金融科技活動不斷增長的重要性以及整個金融體系的相互聯系，國內監管當局需要進一步開發溝通渠道。

在新的需要專家的領域儲備人才：監管機構應將重點更多放在確保他們具有足夠資源和技能儲備以應對金融科技發展。

研究數字貨幣的替代配置：應當研究數字貨幣的替代配置對國家金融體系以及全球貨幣框架的影響。基于新技術的數字貨幣和替代支付，伴隨著現金交易的減少，正在不同的國家以不同的速度發展。同時，提高批發和零售層面的跨境交易的效率、降低成本的工作正在展開。除了監測發展狀況外，有關部門應分析數字貨幣對政策、金融穩定和全球貨幣體系的影響。使用虛擬貨幣進行非法活動（包括黑客攻擊）是需要考慮的一個問題。

（二）對金融科技的持續監測

金融穩定理事會將繼續監測和討論金融科技的發展對金融穩定潛在影響的演變。雖然沒有引人注目的宏觀金融風險跡象，然而經驗表明，如果不加以控制，風險會快速出現。因為涉及巨大的固定成本和網絡效應，金融服務往往比較集中。隨著金融科技日益突出，復雜網絡和相關傳染性效應的重要性和普遍性將增加，這是云計算服務和分布式賬戶技術的結果之一。包括中心化和相互關聯問題的系統重要性逐步浮現。順周期性問題可能會從許多渠道出現，包括從某些集中度更高的市場中和當金融科技信貸平臺（目前可能不在宏觀審慎工具的范圍內）的資金流動變得巨大且不穩定時。

在當前階段，深入地了解新興金融科技公司和金融業的老牌企業演化時的商業模式十分重要，同時要關注其基本的財務動因和可能出現的摩擦。市場結構的進一步變化，如競爭程度、競爭力和市場構成等都可能影響到金融系統中各部分的商業模式，也可能對金融穩定性產生現階段無法預測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