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只是盈利的開始。”

上周，特斯拉發布了2020年第四季度和全年財報，在隨后的電話會議上，特斯拉CEO埃隆·馬斯克驕傲地說出了這句話。 

特斯拉去年表現確實亮眼。連續六個季度盈利、并實現首次全年盈利、近50萬輛的全球交付及市值超越豐田成為全球第一車企，這些成績已讓蔚來、理想及小鵬等眾多國內新能源車企望其項背。 

馬斯克也在電話會上立下了新一年的Flag——如果2021年一切恢復相對正常，特斯拉就能達到新的高度。 

但市場和股市，卻沒有為馬斯克再次瘋狂。 

特斯拉追求業績和速度的代價，正在顯現。 

上個月，在上海發生了一起特斯拉國產Model 3自燃爆炸事件，據媒體報道，雖然及時滅火，但車輛還是被火焰燒廢；而在近日，特斯拉又被曝出充電后突然斷電等問題。 

對于這些車輛問題及事故，特斯拉的解決方式卻出奇的一致——甩鍋，將車輛事故及問題的責任，一味地甩鍋給車主、外界環境甚至是國家電網。這種處理方式飽受詬病。 

就在本周一，新華網通過微博點名評論特斯拉“甩鍋式”回應——回應消費者質疑，不能輕描淡寫，更不能態度傲慢。值得注意的是，這已是特斯拉第二次被央媒所批評，去年11月新華社以一篇文章同樣批評了特斯拉。 

新華網評論特斯拉“甩鍋”，圖源新華網官微

此外，資本也不再為特斯拉買單。 

特斯拉的財報顯示，2020年第四季度其總營收同比增長46%至107.44億美元，凈利潤為2.7億美元。

但這份成績單發布后，股價不升反跌。盤后一度跌近7%，1月29日收盤后，跌超5%，跌至793.53美元/股。

股價的頹勢并不是空穴來風。雖然在營收方面，特斯拉做到了增長，但凈利潤卻遠低于市場預期。與此同時，第四季度的毛利率為19.2%，為去年四季度中最低水平。 

毛利率降低的同時，特斯拉高端品牌形象也正遭到質疑。 

為了拉動國內銷量，特斯拉在去年接連進行了5次的降價，結果雖然保住了銷量目標，但也讓旗下的車型逐漸成為馬斯克口中的“街車”。即使這樣，特斯拉在國內銷量的榜首地位自去年8月被五菱宏光MINI搶去后，沒有再登頂過。 

危險的信號一再出現，2021年，特斯拉正在走下神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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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再甩鍋背后，質量問題頻發 

“最近一段時間，挺苦惱的。” 

當被問到如何看待近期特斯拉對于車輛質量問題的解決方式時，特斯拉車主孫毅對連線出行說出了這句話。在他看來，在去年選擇購買特斯拉的那一刻，就已進入到一個矛盾怪圈之中。 

“買特斯拉的時候，并沒有考慮太多，就是認可這個品牌。但這段時間里，特斯拉在處理車輛問題上，將責任推給車主甚至國家電網，作為特斯拉的車主心情很復雜。”孫毅對連線出行這樣說道。 

近日，據江西都市頻道報道，江西南昌一位特斯拉車主，使用特斯拉專用充電樁為剛買來6天的特斯拉Model 3充電后，斷電無法啟動，且車窗也無法關上，只能用紙片擋著。 

這位車主認為，這輛車剛買幾天就出現這樣的問題，應該進行退換服務，但就在后續與特斯拉售后溝通時，后者解釋稱車子出問題的原因是由于國家電網的電流過大，導致車輛充電時瞬間電流過大，將車內的逆變器燒壞。 

作為被“甩鍋”的當事方——國家電網很快對此作出回應。 

上月31日凌晨，國家電網南昌供電公司發表聲明表示，特斯拉充電樁有其特殊的技術標準，充電時車輛是與特斯拉充電樁相連，而非是電源線路直連；同時，除發生問題的充電樁之外的充電設備都工作正常，符合國家規定及要求。最后，還建議特斯拉請專業人士認真查找車輛充電故障原因。 

此聲明一經發出，迅速成為了全網的焦點，眾多網友紛紛在聲明底下留言表示“國家電網懟得好”。 

特斯拉官方于第二天在微博上發表道歉聲明，聲明表示充電后斷電問題還在檢查中，并表示之前網絡中流出的溝通錄音是被剪輯后進行傳播的，對此深表歉意。 

特斯拉道歉聲明，圖源特斯拉客戶支持官微 

伴隨這個聲明一起被發出的還有售后當事人的解釋視頻，也對此事件的來龍去脈進行了解釋和道歉。 

特斯拉雖然做出道歉回應，但業內對此并不買賬。 

“就道歉聲明來看，只是單純解釋了車主與售后的溝通事宜、以及給國家電網道歉，但對于為何會在充電后發生斷電的原因只是以‘還在檢查’一筆帶過，并未正面回應。”新能源汽車行業從業者劉凱對連線出行表示。 

更為重要的是，這已是特斯拉在今年首月之內出現的第五起車輛質量問題及事故。

上月4日，在山東臨沂圣泰地下車庫，一輛特斯拉疑似失控撞向地庫的洗手臺；3天后，北京一位特斯拉車主在剛提車一個月后就因剎車失靈連撞兩車；緊接著在8天后，西安市一輛未上牌的特斯拉Model 3突然失控，撞毀一座醫院崗亭；而在幾天后，上海閔行區某小區地下車庫中一輛特斯拉Model 3發生自燃起火事故。 

連線出行通過整理這幾起事件發現，對于上月15日發生的“失控撞毀崗亭”事件，特斯拉官方并未做出任何回應；對于“撞向地庫洗手臺”及“自燃起火”事故，特斯拉官方的解釋是“由于車速過快及地面太滑所致”和“車輛底盤受到撞擊引發電芯短路所致”。 

而對于上月“由于剎車失控連撞兩車”事故，特斯拉客服先是表示是由于該車車主踩剎車力氣太小，沒有做到真正的制動；直到本周一，特斯拉官方又發布微博表示，導致事故的原因是因為路面上結冰制動距離不足導致追尾事故。 

特斯拉就“連撞兩車”事故最新回應，

總結以上特斯拉的回應信息來看，可以發現一個共同點——對于車輛問題及事故，特斯拉官方都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將責任推脫給車主及外界環境。正因為這樣，對于本月初特斯拉“甩鍋”國家電網，有車主對連線出行表示：“特斯拉這樣回應，已經習慣了。” 

其實，特斯拉旗下車型出現質量問題，并不僅僅只發生在國內市場中。 

據新華網報道，上月中旬美國國家公路交通安全管理局（NHTSA）正式致函特斯拉，要求其召回約15.8萬輛Model S和Model X電動車，這相當于特斯拉在去年一年總銷量的30%左右。 

對于召回原因，NHTSA表示這兩款車型中控觸摸屏由于存在缺陷，從而導致其出現黑屏等故障，尤其是在遭遇惡劣天氣、能見度差等特殊情況下，這種故障將進一步增加事故風險。 

值得注意的是，這已不是特斯拉首次因車輛存在風險被責令召回。 

去年10月底，國家市場監督管理局啟動缺陷調查，召回了部分進口特斯拉Model S、Model X車型。特斯拉之后雖對車輛進行了召回，但在給NHTSA的解釋中稱，“特斯拉不存在中國市場監管總局所調查的問題，造成這些問題的原因是部分中國車主濫用造成。” 

對此，新華社在一個月后，就特斯拉行為發表《特斯拉惡意甩鍋是對中國消費者的無禮傲慢》評論文章。文章稱，“車都已經在中國召回了，車企在海外卻不認賬，甩鍋中國用戶使用習慣和監管部門壓力，這種‘特斯拉傲慢’慣不得。” 

正因如此，去年11月，非營利性組織《消費者報告》發布了2020年度汽車可靠性研究報告（Annual Auto Reliability Survey），據報告數據顯示，特斯拉位列可靠性榜單的倒數第二。 

《2020年度汽車可靠性研究報告》，圖源CNBC官網 

網易科技援引負責這份報告的汽車測試高級主管杰克·費舍爾表示，特斯拉的Model S在其空氣懸架、主計算機和觸摸屏控制方面存在問題。該份報告也表示，不再推薦特斯拉的Model S，并稱其Model Y新車也存在一系列問題，可靠性遠低于平均水平。 

而這一切質量問題的背后，是馬斯克和特斯拉為了完成一個目標而做出的取舍。 

2

銷量目標下的取舍 

“提升產量。” 

去年12月27日，馬斯克向特斯拉所有員工發了一封內部信，這四個字正是這封內部信中提到的首要任務。馬斯克提出這個任務目標也不是沒有理由的，畢竟在四天后，他就要帶領特斯拉兌現去年初立下銷量目標。 

就在去年初，特斯拉發布2019年第四季度財報后，由于上海工廠生產交付、銷量超預期等因素的影響下，當時特斯拉的股價一度飛漲。或許在利好消息的刺激下，馬斯克提出了“2020年總銷量將輕松超過50萬輛”。 

但在馬斯克定下目標的時候，或許并沒有意料到疫情會在全球肆虐。

隨著疫情影響，去年特斯拉美國加州弗里蒙特工廠一直面臨生產挑戰，上半年停工導致交付緩慢，與此同時，據特斯拉曾曝出的一封內部郵件顯示，該工廠會從去年12月24日至上月11日進行停工。

由此，特斯拉50萬輛年銷量的目標就只能指望上海超級工廠。 

夜幕中的特斯拉上海超級工廠，圖源特斯拉官微 

據此前特斯拉介紹，2020年特斯拉上海工廠規劃的產能為15萬輛，但由于海外工廠產能下降，據北京商報報道，上海工廠第四季度的產能已增至25萬輛，已是銷量目標的1/2。 

“疫情影響下，特斯拉海外工廠生產或多或少都受到限制，上海工廠勢必將承擔更重的生產任務，中國市場無論從銷量還是生產，都將成為實現銷量目標的關鍵。”乘用車市場信息聯席會秘書長崔東樹在去年曾對北京商報這樣分析道。 

為了完成超越規劃的產能，馬斯克在內部信中激勵員工完成目標的同時，還寫出了辦法——為實現年銷目標，在2020年最后幾天里特斯拉不能指望PDI（交車前檢查）效率，要用更多的人手來增加產能。 

在業內看來，在馬斯克寫出這個辦法后，從上海工廠出來的車輛在交車前檢查上或許會偷工減料，甚至省去這一步驟。由此，這一內部信一經曝出后，就引來了眾多的質疑聲。 

畢竟這就意味著，特斯拉的質量可能要為銷量讓路。或許這也解答為何年初特斯拉旗下車型在國內市場中會有如此多的故障及事故發生。 

要完成最終的銷量目標，以上方法只是第一步，接下來要考慮的是多賣車。而對于這點，馬斯克依然想出了辦法——降價。 

早在2019年年底國產Model 3正式交付時，特斯拉就將這款車的補貼前售價降至32.38萬元，補貼后為29.905萬元，這也是特斯拉售價首次下探至30萬元以下。 

緊接著，在去年五一和十一期間，特斯拉又進行了兩次降價“突襲”，直至將國產Model 3標準續航升級版補貼后售價降到24.99萬元、長續航后驅版售價降至30.99萬元。 

至此，國產Model 3已完成了售價的3連降，以至于這一系列的降價被業內稱為特斯拉揮起的降價“鐮刀”，在國內市場中瘋狂收割“韭菜”。 

殊不知，今年初伴隨著國產Model Y的上市，特斯拉又舉起了另一把“鐮刀”。 

2021年元旦期間，特斯拉官方宣布，國產Model Y正式開放預訂，與此同時，對于該車型的降價也在同時進行。據官網顯示，長續航雙電機全驅版和Performance 高性能版售價分別為33.99和36.99萬元，與此前在官網預售售價相比，分別下調14.81萬元和16.51萬元。

特斯拉國產Model Y售價，截圖自特斯拉官網 

連線Insight曾在《降價“割韭菜”、業績創記錄，特斯拉到底贏在哪？》一文中對于特斯拉能做到連續的降價原因進行了分析，并得出這背后的原因是由于特斯拉對于汽車產業鏈的有效整合和對于動力電池研發方面的逐步推進。 

正因這樣，特斯拉Model Y年初的降價大概只是第一步。 

“Model Y定位消費者更青睞的 SUV 車型，潛在市場大于 Model 3，且考慮Model 3和Model Y存在70%的零部件共享。此外還有購車補貼、新能源牌照、稅收等優惠政策，Model Y毛利率或將降至25%，即價格有望下探至26萬元左右。”國信證券在研報中如是表示。 

就目前而言，特斯拉通過用質量來為產能“讓路”和“以價換量”大舉降價鐮刀，讓其基本實現了50萬輛的銷量目標。 

據特斯拉2020年第四季度財報顯示，特斯拉2020全年共交付了499550輛電動車，距離50萬輛的目標僅差450輛。對于這一成績，馬斯克表示滿意，“特斯拉實現了這一重要里程碑，我為此感到自豪”。 

不過，馬斯克雖然最終兌現了自己吹下的牛，但這也讓特斯拉失去了很多，這其中就包括特斯拉引以為傲的“神話地位”。

3

特斯拉神話不再 

不得不承認，特斯拉前幾年可以說是一個神話。

先從特斯拉的基本盤來看。據麥肯錫發布的一份報告顯示，在2019年第一季度，特斯拉占全球電動汽車市場的份額還為16%，到了去年第一季度末，這一份額增長到19%，而在去年六月底，這一數字大幅增長到了27.8%。 

有了基本盤的增長，財務數據隨之變得更加好看起來。 

據特斯拉公開財報數據顯示，從2020年Q1-Q3整體營收分別為59.9億美元、60.36億美元和87.71億美元；近利潤也從Q1的0.16億美元增長到Q3的3.31億美元。 

除了營收和近利潤雙雙增長之外，特斯拉的整體毛利率也呈現出同樣的增長趨勢，從Q1的20.6%增長至Q3的23.5%，特斯拉也憑借這一毛利率，超過了絕大部分車企，據時代在線統計數據顯示，同期豐田毛利率為11.94%、通用為18.83%以及福特為9.75%。 

特斯拉與豐田等老牌車企2020年Q3毛利率對比，

正因如此，馬斯克曾在內部信中將第三季度稱為“歷史最好的一個季度”。 

而讓特斯拉真正站上神壇的除了基本盤和財務數據的增長之外，股價和市值的上漲成為其主要的推動力。 

就在去年7月初，特斯拉股價一度收報于1120美元/股的歷史高位，其市值也隨之上漲至2080億美元，成功超越豐田的1774億美元市值成為全球汽車之首。在當時外界看來，特斯拉成立僅不過短短十幾年，竟然超越了已成立80多年的老牌車企。 

然而，隨著特斯拉2020年第四季度財報的發布，這樣看似瘋狂的增長也猝然停滯下來。

據財報數據顯示，特斯拉去年第四季度整體營收為107.44億美元，同比增長46%；凈利潤為2.7億美元，雖然同比增長了157%，但相比于Q3下降了18%，低于市場預期的7.63億美元。 

或許是因為財報表現并不亮眼，馬斯克也沒了去年同時期的自信，對于備受期待的2021年交付目標，投資者們寄希望于馬斯克能夠立下一個在50萬輛基礎上大幅增長的數字，但馬斯克卻只描繪出一個模糊的前景。 

正因如此，資本市場首先表示失望。 

受此影響，1月28日在財報發布后，特斯拉股價收跌3.32%，報835.43美元/股；1月29日收盤后，繼續大跌5.02%，跌至793.53美元/股。

正像當初特斯拉通過較高的毛利率將股價送上歷史高位，這次股價的暴跌也同樣因為毛利率的變化。 

據財報數據顯示，第四季度毛利率方面，僅為19.2%，相比于Q3下降幅度達到18.2%。不僅成為2019年以來第四季度的最低水平，同時也是去年全年的最低水平。

特斯拉2020年Q1-Q4總營收、凈利潤和整體毛利率變化圖，數據來源于公開財報數據，連線出行制圖 

高毛利率不再，與特斯拉在國內的接連降價不無關系。 

據財報顯示，去年特斯拉僅在國內市場中進行的多輪降價，就使特斯拉的平均銷售價格同比下降了11%。除此之外，特斯拉為了銷量所進行的連續降價也讓其面臨著另一大風險——所宣稱的高端品牌將被顛覆。 

據財報數據顯示，第四季度Model X和Model S的產能與交付量分別同比下降了11%和3%；相對應的，Model 3和Model Y的產能與交付量則分別同比增長88%和75%。 

對此現象，特斯拉雖然解釋道，公司的產品結構正從更高價格的Model X和Model S向價格更加親民的Model 3和Model Y轉移。但在業內看來，隨著產品結構變化，特斯拉的高端化已然不再。 

特斯拉Model S、Model Y、Model 3及Model X，

連線出行曾向多位特斯拉車主問過一個問題——買特斯拉的主要初衷是什么？大多車主的回答里，有一個原因是看好特斯拉的品牌形象。 

而今，特斯拉的形象正在失去光環。值得注意的是，這個現象不僅僅發生在中國，特斯拉在歐洲市場的處境更為危險。 

據EV Volumes發布的最新銷量排名數據顯示，雷諾ZOE排名第一，緊隨其后的是大眾ID.3、現代汽車的Kona，然后才是特斯拉Model 3。Model S和Model X甚至排不到前20名之列。 

雖然特斯拉在去年做到了全年盈利，但它的處境依然危機四伏，未來，馬斯克將如何挽回特斯拉的形象？

 (本文頭圖源于特斯拉官微，文中孫毅、劉凱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