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貿易金融》記者：仲奇木

5月25日，2019清華五道口全球金融論壇在京召開，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紫光金融學講席教授、副院長，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副院長周皓出席并發表演講，同時公布《2019上半年中國系統性金融報告》。

周皓認為，在大力支持小微企業和民營企業的時候，雖然貸款提供的優惠包括利率方面的一些優惠，但是中小企業它的抵押能力和資產能力有一定差距是造成銀行不良貸款的和風險的重要原因。

小微企業和商業銀行信貸過程中扮演著兩個角色：需求方和供給方。相對于銀行來說，小微企業只需要找到一家能夠快速能為其放款的銀行就可以。但銀行要考慮的東西就多的多，企業的資產能力、能否提供足夠的抵押或擔保物等問題都是困擾銀行能否放貸的因素。在這個過程中，就產生了需求和供給的博弈。

銀行和企業之間信息不對稱問題嚴重

當前我國小微信貸的過程中，銀行和企業之間信息不對稱問題嚴重，銀行無法準確的了解企業的相關現金流，因此銀行可控能力變弱，信貸風險增加。其次小微企業缺乏有效、充足抵押物或者擔保物，即使企業沒有還貸，銀行也不會得到有效地彌補，因此信貸風險進一步增加。從雙方的博弈策略可以更清晰地了解。

首先從小微企業的博弈策略來看，假如銀行放款，企業會出現不還款和還款兩種可能。

若企業不還款，那么一年期的收入就是：當年產生的經營利潤+貸款本金*利率-申請貸款的相關費用。若企業還款，那么一年期的收入就是：當年產生的經營利潤-貸款本金*利率-申請貸款的相關費用。很明顯，對于小微企業來講不還貸的受益更大，不良貸款隨著產生。

第二種情況銀行不放款，企業就不存在還款問題。

從銀行的博弈策略來看，若果小微企業還貸，由于商業銀行與單個小微企業的交易費用較大，即使小微企業選擇還貸，遵守簽訂的貸款合同按時完整繳納本金和利息，商業銀行產生的交易費用仍常高于商業銀行貸款獲得的利息收入，故在這種情況下商業銀行會自發采取不放貸款策略。

因此在“小微企業—商業銀行”博弈過程中，博弈的最優策略是商業銀行不發放貸款，小微企業不還款。

銀行系統性風險在2019年第一季度達到最高點

周皓在金融論壇上表示在微觀層面，很多銀行體系的系統性風險指標還在上升，在2019年的第一季度達到了最高點，這主要是不良貸款、信用風險的增加。

對于國有銀行，最近三個月的系統性風險的一些指標達到了歷史的最高點。股份制銀行有兩個指標也是非常的高。而對于城商行在2018年底和2018年大部分時間資本對預期損失的覆蓋率都是不夠的，低于信用違約能夠產生的損失能夠被它自有資本所覆蓋。

不同子行業系統性金融風險指標邊際貢獻對比

（數據來源：清華大學國家金融研究院）

尤其是對于城商行和農商行，在應對風險、處理風險的能力有待提高。比如最近包商銀行被接管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供應鏈融資解決信貸問題？

其實小微企業與商業銀行的博弈并不是“零和游戲”。而現階段出現的信貸問題，責任在多方。

一位城商行的銀行業務人員向《貿易金融》記者透露，他們現在做小微貸款中出現的問題主要集中在：小微企業不能提供有效地擔保物和抵押物，并且不能甚至是不愿意提供企業的準確信息，這樣他們就很難放貸。其次由于行內的政策要求或者下達的指標要求，有時即使出現了信息不充分的情況，他們也會向這些企業放款，這讓他們很為難。

良好的信貸環境需要政府、監管部門、銀行、小微企業主共同去打造。

政府需要制定政策去引導、去規范信貸過程，但這些政策決不能成為銀行負擔；監管部門要及時的督促銀行對營業數據進行披露，防止金融風險的發生。

銀行作為信貸的主體之一，除了要不斷加強從業人員的業務培訓，還可以采取其他措施促使走出博弈困境。《貿易金融》記者了解到，現在多家銀行采用供應鏈融資解決信貸問題。

小微企業主要意識到風險一旦出現風險的嚴重性后果，積極配合銀行，提供信貸所需材料。

附：周皓演講實錄

周皓：尊敬的各位來賓，曉慧院長，陸磊局長，大家都知道防控金融風險是三大攻堅戰的首要任務。我今天就跟大家匯報一下清華大學五道口金融學院在2014年以來探索，現在開始公布《2019上半年中國系統性金融報告》。

這次是我們第一次發布半年報，總體來講，宏觀金融系統性風險在2019年上半年比2018年有顯著的下降。

這明顯得益于2018年宏觀經濟政策和央行政策的調整。但是在微觀層面，很多銀行體系的系統性風險指標還在上升，在2019年的第一季度達到了最高點，我們認為主要是不良貸款、信用風險的增加，大家聽到的剛才提到的包商銀行也是屬于這樣的例子。

在過去十幾年有過兩次系統性金融風險的上升的階段：一個是2007年2009年金融危機，一個是2015年股市異動和匯率改革的期間，在那段時間我們監測的系統性風險超出了警戒線的。

最近這兩年，2018年的時候系統性金融風險，在金融去杠桿的強力治理的情況下、貿易爭端1月份、7月份11月份激化的情況下都有顯著的上升。大家可以看到在2018年底到今年的3月份是整體下降的，但是4月份開始又有所上升，所以我想會給大家解釋一下為什么會發生這種原因。

從微觀層面看，我們也追蹤了一些學術界和國外央行。國際上央行一直追蹤的系統性風險指標、系統性預期損失等等。

總體上來講，銀行業在整個系統性風險還是占主要的位置，和前面幾位嘉賓的解讀也是一樣的?？梢钥吹娇偟娘L險值，雖然宏觀經濟的系統性風險有所下降，但是銀行業在今年第一個季度還是有所上升的。如果大家把銀行業分成國有銀行、股份制銀行和城商行的話，看這條線就是市場資本對預期損失的覆蓋比率。

可以看到城商行在2018年底和2018年大部分時間資本對預期損失的覆蓋率都是不夠的，低于信用違約能夠產生的損失能夠被它自有資本所覆蓋。

我們再仔細看看三大類，對于國有銀行來講，最近三個月它的系統性風險的一些指標也是達到了歷史的最高點。股份制銀行有兩個指標，城商行在1月份、2月份的指標也是非常較的。

什么原因呢？從原因來看就是宏觀系統性風險的緩和是和2018年央行結構性的寬松政策給小微民營企業提供資助有關，也和整體性的寬松政策，包括四次降準，一些市場化的操作聯系在一起。

所以政策的轉向和寬松帶來了宏觀整體系統性風險的指標從社會融資總額的最近的上升來看，這是吻合的。

從銀行貸款的增長的指數來看，也是在吻合的。前期政策也包括減稅和股市刺激，注冊制、科創板，對增進市場信息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大家還可以看到大中小型企業在近期復蘇，是不太一樣的，和前面結構性政策相吻合，中小企業的反彈是非常明顯的。

2019年第一季度2018年底以來經濟起穩和民營企業中小企業的迅速的反彈是有比較重要的聯系的。包括企業的經營狀況，工業增產值和工業利潤的復蘇等等都反應了宏觀政策調整對經濟起穩的重大的貢獻。

那么遺留的問題是什么？遺留的問題主要是銀行業，就是在經濟周期的后期違約的風險一般是在銀行的帳目上推遲出現的，一般到銀行進入復蘇階段信用違約才體現出來這是一個原因。

第二個原因，大力支持小微企業和民營企業的時候，貸款提供的優惠包括利率方面的一些優惠，但是中小企業它的抵押能力和資產能力也是有一定差距的，它的風險也是有一些高的。

所以一個是經濟周期的滯后效應，一個是中小企業的信用風險自然的比較高，造成了銀行業信用風險有所上升，不良貸款的比率大家也可以看到在近期是有所上升的，特別是四月份以來。

政策建議，就簡單的說了，主要的中國經濟問題還是內部的。所以長期的政策，金融供給側結構改革，還是應該主要針對創造一個競爭性的市場環境。民營企業和小微企業在這次企穩復蘇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我想長期的結構性改革還是要注意這一點。

中短期我們有內部銀行信用風險和不良貸款這種內在的弱點，也有外部貿易摩擦帶來的一些負面的影響，雖然不是很大。但是短期宏觀政策可以傾向于適度寬松來抵消外部貿易摩擦帶來的不良的影響，也可以適當潤滑銀行體系消化不良貸款的過程。所以，這個就是我們根據我們對系統性風險的宏觀微觀的研究做出的簡單的政策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