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劉 彥，上海市金融學會會員，中國人民銀行上?？偛拷鹑谑袌龉芾聿?/span>

摘 要
為拓展業務渠道和盈利增長點，部分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會作為搭橋機構參與票據市場業務。這在助推市場流動性的同時，也可能會影響宏觀經濟調控效果。為此，需要將引導和規范相結合，從規范票據市場發展的相關制度與市場環境、穩妥促進信貸資產證券化及貸款轉讓市場發展等方面矯正票據市場搭橋行為。

在票 據市場的參與主體中，有一部分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他們參與票據貼現的目的不是為了較長時間持有票據以獲得利息收入，而是為了盡快轉貼現給國有銀行和股份 制銀行（以下簡稱“國股銀行”）, 賺取利差收入，他們在票據市場中的作用主要是擔當申請票據貼現的企業和國股銀行之間的橋梁，本文將這種行為稱之為搭橋行為。這一類金融業務 的存在，一方面提高了票據市場的流動性，提高了票據市場服務金融企業結算和融資的能力，同時也使搭橋機構獲得較為豐厚的利潤；但另一方面，為宏觀調控和搭 橋機構自身的發展帶來一定的負面影響。本文旨在評述搭橋機構票據業務行為及影響的基礎上，就進一步規范票據業務搭橋行為提出相關建議。

一、搭橋機構參與票據市場業務的動因分析

在票據市場活動中，起橋梁作用的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主要包括農村信用社縣級聯社（含隸屬省聯社管理的農村商業銀行、農村合作銀行，以下簡稱“縣聯社”）、小型城市商業銀行和村鎮銀行。搭橋機構參與票據市場的動因包括以下兩方面：

一是對經濟欠發達地區的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而言，其在營銷優秀貸款客戶等方面的能力相對較弱，為完成股東所要求的利潤指標，其中的部分縣聯社法人還面臨著核銷歷史包袱的任務，需要尋找新的業務渠道來獲取利潤。

二是一些經營狀況比較好的信用社要升級為農村商業銀行或農村合作銀行，需要在較短時期內大量增加利潤,達到消化歷史包袱和提高盈利指標的目的。部分農村商業銀行或城市商業銀行則需要盡快增加利潤，提高其監管評級，以便拓展自身業務和增設分支機構，這促成其作為搭橋機構開展票據業務。

二、搭橋機構參與票據市場業務的主要模式

第一種方式業內稱之為“雙買斷”。其具體操作如下：縣聯社先接受非金融企業向他們提出的直貼申請，然后再以賣斷式轉貼現的方式，將該票據轉貼現給國股銀行。在這種操作模式下，搭橋機構是以貼現和轉貼現業務上與國股銀行在價格和材料審核方面存在的差異為前提和依據，賺取其中的利差。所有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均能以這種模式參與票據市場的橋梁業務。

第二種方式業內稱之為“回購加買斷”。這一方式以及后述第三種方式，只有縣聯社和村鎮銀行才能作為搭橋機構參與。在第二種方式中，小銀行先接受非金融企業向其提出的貼現申請，然后再以回購的方式，將該票據轉貼現給國股銀行。在這種操作方式下，搭橋機構一方面以與國股銀行的差異為依據，賺取其中的利差；另一方面也通過其會計處理上不區分買斷和回購的特點，為下游交易對手方隱藏規模，賺取收益。

第三種方式可稱之為“消規模”。在這種方式下，縣聯社和村鎮銀行的上下游對手方均是金融機構。他們以買斷式轉貼現的方式接受上游對手方的票據，再以回購式轉貼現的方式，向下游對手方轉讓其手中的票據。 由于他們在會計處理上不區分票據買斷式轉貼現和回購式轉貼現，所以他們先從上游對手方那里接受了貸款規模，然后再通過將票據以回購式轉貼現給下游交易對手 方，從而將貸款規模從自己的資產負債表內移出，但又未進入下游交易對手方的資產負債表，從而將這部分貸款規模從整個金融系統的資產負債表中移除。

三、搭橋機構開展票據貼現業務的效益

（一）增加了機構自身的利潤

根據目前市場中廣泛采用的方式，扣除各項費用后，一般搭橋機構能夠從每筆票據業務獲得10 ～ 20 個基點（每個基點為萬分之一）的收益。一般情況下，一家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派人外出駐點，以搭橋機構身份做票據貼現業務，都會要求票據中介公司提供每天5 億元以上的票據量，日利潤約為30 ～ 60 萬元。這樣的利潤水平，對于金融產品單一和業務區域狹窄的小型銀行類金融機構來說，具有較強的吸引力。

（二）增強了票據市場流動性，從而提高了票據市場服務中小企業的能力

一是提高了票據市場效率。一般情況下，如果企業直接向國股銀行申請貼現，需2 ～ 4 天才能收到款項，而通過搭橋機構，一般只需要半天就能夠收到貼現款項。搭橋機構的存在，極大地便利了企業的結算活動。

二是降低了企業融資成本，給企業帶來了融資便利。從市場情況來看，找搭橋機構申請貼現的貼現率比直接找國股銀行申請貼現的貼現率低30 個基點左右，直接降低了企業的融資成本。

四、票據搭橋業務帶來的主要風險

（一）“消規模”行為可能會影響國家的宏觀經濟調控效果

根 據有關規定，農信社在會計處理上不對票據買斷和回購進行區分，有的信用社借此之機，采用買斷的方式接受票據的貼現，其中主要是轉貼現，再以回購的方式轉貼 現給其他銀行，這樣，根據信用社的會計科目特點，貸款規模留在了農信社的表外，貸款規模就從整個銀行體系里“消失”了。這種情況可能會影響國家的宏觀經濟 調控政策的效果。

（二）離柜辦理業務可能會給小銀行自身帶來一定風險隱患

由于票據交易最為集中的城市主要是滬、寧、杭、穗等中心城市，而小銀行，特別如前所述的有動力作為搭橋機構開展票據業務的小銀行往往地處較為偏遠的不發達地區，交通不便。但票據業務具有分散收票、集中貼票，單張票據資金量不大、單筆收入低，利潤主要來自于量的積累等特點，因而票據一般隔夜就得賣出才有利潤。這就需要小銀行派人攜帶票據專用章到以上中心城市開展票據業務，在這種情況下，即使堅持了雙人攜章原則，也可能會給小銀行帶來一定的風險隱患。

在 經過多年的發展之后, 雖然金融機構對開展票據業務已經有了完善的內部控制制度，票據市場也形成了成熟的驗票查詢等相關流程，但相關人員長期在外辦理業務，可能會出現自身麻痹甚 至個別內部員工與其他人員勾結的情況，導致小銀行收到假票。而由于單筆票據的收益僅為幾十個基點，因此，一旦遭受假票風險，其經營收益往往難以覆蓋損失。 從目前票據市場的經營情況來看，小銀行基本上都是與有較強資金實力的票據中介機構合作，假票造成的損失均由票據中介來兜底承擔，但小銀行仍然可能會面臨一 定的風險隱患。

五、引導與規范票據市場業務搭橋行為的相關建議

（一）穩妥促進信貸資產證券化及貸款轉讓市場的發展，促進票據市場功能單一化

受 歷史基礎薄弱、單個法人規模小等因素的限制，小銀行較難形成規模效應，在支付結算網絡、金融產品、金融服務等方面均難以和全國性銀行相媲美。在此條件下， 小銀行較難獲得優質貸款資源。票據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證券化了的信貸資產，而且，目前縣聯社參與的票據業務所涉及的基本上都是銀行承兌匯票，更具有信用 風險小、收益穩定等特征，屬于優質的信貸資產，這正好能夠彌補小銀行貸款領域和范圍狹窄、優質貸款資源少的不足。

為 此，從引導小銀行行為的方向來看，有必要針對銀行承兌匯票具有的信用風險小、轉讓靈活、投資收益高于國債和金融債等特點，穩妥發展信貸資產證券化市場和貸 款轉讓市場，在一定程度上對票據市場的某些功能予以替代。同時，由于貸款期限均比較長，國股銀行基于滿足客戶臨時需求等多方面的原因，有時確實需要將某些 貸款轉讓出去，以進行資產管理，達到收益最大化目標。完善的貸款轉讓市場和資產證券化市場，能讓國股銀行對貸貸款規模的轉讓需求有合理的渠道，也能夠減少 國股銀行對“消規模”等交易行為的需求，弱化小銀行進行監管套利的市場環境。

通過以上措施，分離票據市場部分功能，既能繼續充分發揮票據市場支持中小企業融資和支付結算的功能，又能避免帶來其他可能的不良影響。

（二）規范相關制度與市場環境，減少票據市場的套利機會

票 據市場在便利中小企業融資、提高銀行業經營收益以及促進利率市場化建設等方面均發揮了重要作用。因此，需要在規范的基礎上進一步促進票據市場的發展。前文 提到，小銀行作為搭橋機構參與的票據業務，是利用了會計制度的不完善和不同金融機構對票據要素審查流程上的差異來進行的。從外部動因來看，部分原因是我國 目前的宏觀經濟調控仍以貸款規模指導、設定存貸比等數量型調控工具為主。因此應加強對其業務的規范和管理，并適時促進制度與政策的完善，將各項管理制度都 統一到與票據市場的發展現實和發展需要相適應的層面上，達到既規范搭橋機構的相關行為，又促進票據市場的健康發展的目的。

（三）探索完善小銀行管理體制，以便形成規模效應

探 索完善的小銀行管理體制，讓小銀行徹底擺脫單打獨斗、盈利能力弱的現狀，才能達到治本的目的；否則，即使規范了票據市場，也還會有其他市場讓小銀行從事類 似的業務。改革的整體目標可以設定為加強小銀行法人集約化和規?；栽鰪娖涫袌龈偁幠芰Α鹇詻Q策與政策制定的科學水平，降低單個法人建設支付結算系統 等基礎設施和經營管理的成本，更大程度地提高整體及各法人單位的盈利水平。具體針對不同的法人，則各有側重。

對城商行，主要問題在于其地處一隅，面對的產業和客戶群體較為單一，影響其發揮范圍經濟效應、分散風險和提高收益。對此，可借鑒目前成功的城商行的改革經驗，以其業務需要為導向，穩步推進城商行的跨地區合并，以促進其做大做強，繼續發揮支持地方經濟發展的目標。

對縣聯社，可采用頂層指導的方式來指導其下一步體制改革。 這一措施體現為縣聯社根據自身業務發展提出體制變革要求，然后向省聯社報備，省聯社則確?？h聯社提出的變革要求不違反國家法律與整體發展規劃，并能夠促進 農信社的發展及更好地履行服務“三農”的要求；加強與監管機構的聯系，做好溝通和協調工作；如果改革方案符合法律并得到了監管部門的認可，省聯社則負責指 導縣聯社，協調相關部門，落實改革方案。

對村鎮銀行，由于其規模小，分支機構少，在吸收存款、建設支付結算體系等方面均處于弱勢，因此，其母行應在資金及支付結算體系等基礎設施建設方面，發揮共同建設的規模優勢，幫助村鎮銀行避開劣勢，更好地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