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湯維祺 , 魯政委（魯政委為興業銀行首席經濟學家、華福證券首席經濟學家、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

摘要：

? 2018年一季度我國綠色債券和綠色股票融資規模環比分別下降60%和10%；綠色證券投資基金數量零增長；綠色信貸增速也大概率低于歷史平均，綠色金融市場規模增速出現收斂。

? 綠色金融制度基礎正在加快完善，上市公司和金融機構環境信息披露、綠色債券存續期信息披露制度的完善，綠色債券第三方認證制度的細化，以及綠色金融納入人行MPA和再貸款等扶持政策，為綠色金融市場持續、健康和規范發展打下了基礎。

? 規模增速下降和基礎制度的加快完善，表明我國綠色金融市場的發展模式正在從追求更快的發展速度，轉向追求更高的發展質量。

? 綠色金融深化發展，需重點關注市場風險防控，并落實綠色金融財稅、貼息、第三方擔保、差別準備金和風險資本權重等扶持政策。

? 按照中央財經委第一次會議精神，支持“污染防治攻堅戰”，以及推動產業結構、能源結構、交通結構，以及農業投入結構的調整，將是綠色金融發展的重點領域。

關鍵詞：綠色金融 市場規模 制度體系

2018年一季度，全國兩會召開，生態文明和綠色發展再次成為了關鍵詞[1]；全國環保工作會議召開，強調要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并進一步明確了新的環保目標[2]；此外，環保稅、自然資源資產產權制度、地方干部環境責任審計與追責制度、生態環境損害賠償制度、環保督察制度等制度，也陸續落地實施，生態文明“四梁八柱”的逐步成型。隨著綠色發展的步伐進一步加快，作為生態文明體制機制重要內容的綠色金融，也受到了更廣泛的關注。

回顧2018年一季度我國綠色金融市場的發展，可以看到：盡管市場規模的快速增長出現收斂，但基礎制度體系的建設卻在加快完善，我國綠色金融市場的發展模式正在從追求更快的發展速度，轉向追求更高的發展質量。

一、綠色金融市場回顧

近年來，我國綠色金融市場蓬勃發展，成為我國金融領域的一大亮點。根據統計，截至2017年底我國綠色融資余額總計近9萬億元[3]，成為節能減排、環境治理和結構調整的重要資金來源，有力地支持了我國綠色發展和轉型。而2018年一季度盡管部分數據尚未發布，但從已披露的信息看，綠色金融市場規模總體增速出現了放緩。

(1)綠色信貸

2018年2月9日，銀監會集中披露了2013年至2017年6月國內21家主要銀行綠色信貸數據[4]。根據銀監會披露數據，截至2017年6月，21家主要銀行綠色信貸余額8.22萬億元。而在3月21日人民銀行陳雨露副行長在《人民政協報》發布的文章中披露，截至2017年末，21家主要銀行綠色貸款余額超過8萬億元[5]。盡管沒有詳細的數據，但如果維持此前的增速，同期綠色信貸余額需達到8.82億元，近9萬億元。由此，可以預期2017年下半年綠色信貸余額增速可能有所回落。

但2018年2月14日，人民銀行《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2017年第四季度）》披露，人民銀行在開展2017 年第三季度宏觀審慎評估（MPA）時，將綠色金融納入了“信貸政策執行情況”。此外，還將優先接受符合標準的小微企業貸款、綠色貸款，作為信貸資產擔保品進行評估，用于信貸政策支持再貸款和常備借貸便利。此外，隨著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以及部分其他非試驗區綠色金融體系的探索不斷深入，地方性銀行機構，如城商行、農商行對綠色信貸的關注也日益普遍。這些因素將為綠色信貸規模在2018年的增長提供動力，綠色信貸將繼續成為我國綠色融資的主導工具。

(2)綠色債券

綠色債券是我國綠色金融市場最大的亮點。2017年國內市場發行貼標綠色債券2486.13億元，比2016年增長22.72%，占全球總發行量的22%[6]。2018年一季度，綠色債券發行規模繼續增長。按照氣候債券倡議組織（CBI）的統計，我國市場第一季度發行綠債約合102億美元，占全球總量的42.15%。

按照國內標準，Wind統計2018年第一季度我國綠色債券類產品合計發行3326.64億元，截至2018年3月末我國綠色債券余額8029.36億元，是2017年同期的2.5倍，比2017年底增長65.70%。但是進一步分析發行主體可以發現，第一季度僅農發行一家機構發行規模就達到3095.7億元，占同期全國發行量的92.96%。如果扣除政策性銀行發行的綠債，第一季度綠債發行規模230.94億元，同口徑下發行量同比增長126.6%[7]，但環比下降60.30%。

(3)綠色股票

2018年第一季度，A股市場綠色環保產業上市公司IPO、增發、配股、優先股、可轉債與可交換債共融資759.02億元，同比和環比分別下降25.0%和10.9%。同期A股市場股權融資總額5129.50億元，綠色股權融資在全市場融資中占比14.8%，比2017年提高2個百分點。

從Wind 環保概念指數[8]的走勢看，從事污染治理的環保產業相關股票在過去數年中獲得了一定的超額收益，但自2017年第四季度起，出現了較大幅度的回落，并在2018年一季度下跌速度進一步加快（參見圖4）。這一方面是由于行業發展回歸理性，另一方面，也反映出環保產業的快速擴張帶來的潛在風險不斷累積[9]。

(4)綠色基金

綠色基金是促進綠色投資、加快綠色資產周轉的重要工具。然而隨著綠色股票價格的下跌，綠色基金的設立也出現了回落。

按照Wind統計數據，截至2018年一季度，全國公募發行的綠色環保主題證券投資基金54只，按發行份額合計規模547.52億元。但2017年4季度以來未有新設立的綠色公募基金（圖5）。

私募綠色基金的設立在2017年4季度以來，同樣出現了回落。根據中國證券投資基金也協會公示的私募基金，按關鍵詞檢索結果，截至2018年一季度，我國綠色私募證券投資基金合計499只，其中冠名綠色、環保、節能、新能源、循環經濟的基金分別為56、144、46、233和20只。2018年一季度新設立的基金數量為21只（圖6）。

除了證券投資基金外，綠色發展基金（或稱綠色產業基金）是推動綠色發展的重要力量。綠金委主任馬駿3月28日在UNEP-FI、UN-PRI以及中央財經大學共同舉辦的“中國投資者責任和ESG投資報告”發布會上表示，全國已經設立了近250個綠色發展基金，其中大部分由地方政府牽頭設立，增長勢頭非常迅猛[10]。

(5)環境產權

環境資產產權制度是我國生態文明體制機制建設的重要內容，其意義不僅在于明確環境治理的主體責任，更為市場化手段推動節能減排提供了制度基礎。碳排放權是所有環境產權中，市場化程度最高、市場發展最完善的領域。2017年12月19日，全國碳市場宣布啟動，初期擬納入發電行業合計逾1700家排放主體，預計覆蓋碳配額35億噸。而與此同時，自2013年啟動的地方市場繼續運行，并逐步過渡到全國碳市場。碳交易逐步從地方試點市場向全國市場過渡，給地方市場帶來了較大的不確定性，導致碳市場活躍度下降。Wind統計數據顯示，自前一個履約期（2017年7月）結束以來，各試點市場線上交易碳配額和CCER合計1724.86萬噸，按照前一履約周期（2016年8月-2017年7月）同期交易量占全年交易量的比例推算，2017年8月-2018年7月間總交易量將達到4757.13萬噸，比前一年度下降10.5%，為2013年碳市場啟動以來首次出現交易量的下跌。

除了碳排放權之外，排污權、可再生電力證書等環境權益的交易也在積極準備，計劃于2018年啟動。按照環保部落實排污許可制度的部署，2018年將完成全部重點行業的排污許可證核發工作，為企業主體的排污權進行確權登記，這將為排污權交易制度的推行提供支持。國家能源局則于2018年3月23日對《可再生能源電力配額及考核辦法》征求意見。發布的征求意見稿，對電網等輸配電企業和自備電廠、直購電用戶等電力市場主體的可再生能源電力（綠電）消納責任（即配額指標）分配、管理和考核，以及與綠電配額相配套的可再生能源電力證書制度，做出了具體規定。承擔綠電配額指標的企業，可以通過采購并消納綠電獲取證書，也可以從市場直接購買綠電證書，作為在核查期證明其履行了綠電消納義務的憑證[11]。綠電配額管理與交易機制的推出，使我國在可再生能源市場化發展的方向上邁出了第一步。

二、綠色金融制度基礎加快完善

盡管各項綠色金融產品的規模增長在2018年一季度都出現了減速，但是綠色金融體系建設的步伐卻并未放緩，尤其是制度基礎的建設和完善正在不斷加快。

(1)多方推進綠色金融信息披露

企業環境信息披露對于優化綠色金融產品開發、強化存續期管理都有非常重要的意義，有助于綠色金融市場的規范管理和風險防控。在人民銀行等七部委2016年8月發布的《關于構建綠色金融體系的指導意見》中，就將建立和完善環境信息披露制度列入了綠色金融體系建設的重要內容。

2017年12月29日，證監會發布《公開發行證券的公司信息披露內容與格式準則第2號——年度報告的內容與格式（2017年修訂）》和《公開發行證券的公司信息披露內容與格式準則第3號——半年度報告的內容與格式（2017年修訂）》（下稱“披露新規”），要求重點排污單位上市公司在年報和半年報中披露排污信息、防治污染設施的建設和運行情況、建設項目環境影響評價及其他環境保護行政許可情況、突發環境事件應急預案以及環境自行監測方案等具體信息；同時，鼓勵其他上市公司披露環境信息，如不披露則需說明原因。在近期即將披露的上市公司2017年報中，即需要根據“披露新規”，按照“不披露即解釋”的原則對企業環境信息進行披露，具體披露情況值得關注。上海證券交易所也于2018年3月20日發文，表示計劃在上市公司2017年報披露完成后，根據上市公司環境信息的披露情況，根據“披露新規”的要求研究修訂環境信息披露指引[12]。

除了上市公司環境信息披露外，綠色債券的信息披露工作也大步推進。2018年3月8日，人民銀行發布《中國人民銀行關于加強綠色金融債券存續期監督管理有關事宜的通知》（銀發〔2018〕29號），并以附件的形式發布了《綠色金融債券存續期信息披露規范》和綠色金融債的信息披露報告模板。按照人民銀行的規定，綠色金融債在存續期內，將需按季度披露募集資金使用情況，包括但不限于新增綠色項目投放金額及數量、已投放項目到期金額及數量、報告期末投放項目余額及數量以及閑置資金的管理使用情況等，并對期末投放項目余額及數量進行簡要分析；并且在年報中披露投放項目實現的環境效益，以及所涉企業和項目的污染責任事故或其他環境違法事件等。

金融機構的環境信息披露工作也在加緊探索。12月16日召開的第九次中英經濟財金對話中，啟動了中英金融機構環境信息披露試點工作，初期自愿加入試點的金融機構包括中國工商銀行、興業銀行、江蘇銀行、湖州銀行、華夏基金和易方達基金，以及英國匯豐銀行、Aviva、Hermes投資管理公司和Brunel養老金管理公司等十家機構[13]。根據3月19日中英綠色金融工作組第二次會議發布的信息，試點機構已經對金融機構環境信息披露的框架、原則、指標、方案和最佳實踐進行了深入的研究，并對信息披露工作的落實，提出了行動計劃[14]。

(2)第三方認證機制進一步強化

2017年12月26日，人民銀行、證監會聯合發布《綠色債券評估認證行為指引(暫行)》，對綠色債券發行和存續期所涉的綠色屬性評估和認證工作，進行了詳細而明確的規定[15]。

不論是人民銀行、發改委、證監會，還是銀行間市場的相關規定中，均建議在我國發行綠色債券并上市交易的，采取第三方綠色認證。并且在實務中，絕大多數綠色債券均接受了第三方認證。但此前，對于第三方認證的機構資質，評估和認證業務的承接、實施、報告出具，以及監督管理等，均沒有明確的規定。而人民銀行和證監會聯合發布的《指引》，將有助于提高綠色債券評估認證質量，促進綠色債券市場健康發展，更好服務實體經濟的綠色發展。

(3)綠色金融扶持政策逐步落地

人民銀行2018年2月14日發布的《中國貨幣政策執行報告（2017年第4季度）》中披露，人民銀行在開展2017 年第3季度宏觀審慎評估（MPA）時，將綠色金融納入了“信貸政策執行情況”中進行評估。MPA指標體系包括資本和杠桿情況、資產負債情況、流動性、定價行為、資產質量、外債風險，以及信貸政策執行情況七大方面，將綜合評估結果作為差別準備金調整和合意貸款增長規模的依據[16]。綠色金融業務情況不僅會直接影響銀行機構“信貸政策執行情況”得分，同時也影響著“宏觀審慎資本充足率”的計算。在宏觀審慎資本充足率的計算公式中，結構性參數主要參考機構穩健性狀況和信貸政策執行情況進行設定，由此改變對各銀行機構業務規模的監管約束。MPA評估發端于差別存款準備率制度，能夠有效地為綠色金融提供長期、低成本的資金支持。因此，綠色信貸納入MPA將對銀行機構發展綠色金融業務發展帶來顯著激勵[17]。

此外，貨幣政策執行報告還提出：“為引導金融機構加大對小微企業、綠色經濟的信貸支持，人民銀行優先接受符合標準的小微企業貸款、綠色貸款作為信貸資產擔保品”，用于向人民銀行申請信貸政策支持再貸款和常備借貸便利。一方面，有限接受綠色信貸作為央行再貸款抵押物，有助于提高綠色信貸資產的吸引力，鼓勵銀行機構更積極地開展綠色金融業務；另一方面，綠色信貸資產質量較高、期限較長，優先接受以綠色信貸為擔保品有助于管控中央銀行面臨的信用風險，同時降低央行對擔保物的評級成本。

三、綠色金融深化發展的瓶頸與展望

在取得一系列可喜成績的同時，我們也需清楚地認識到，未來綠色金融的深化發展仍面臨著不少繼續突破的瓶頸。由興業研究和興業銀行綠色金融部基于興業銀行綠色金融客戶調研編制的“興業綠色景氣指數（GPI）”顯示，2018年一季度以來，綠色環保產業總體景氣度較高，未來增長預期也較高。但同時，部分細分行業，如水利水務、大氣污染治理和新能源等行業的景氣度出現較大波動，顯示出綠色產業及綠色金融市場不確定性提升，潛在風險逐步累積。此外，GPI指數顯示，資金不足、政策補貼到位率不高等，則是綠色環保產業發展過程中，面臨的主要障礙[18]。

因此，進一步深化發展綠色金融、扶持綠色產業的關鍵，需要強化市場風險的防控，同時優化對綠色金融的配套扶持措施。而各級政府、監管部門，以及主體正在加緊探索和完善綠色金融體制機制。隨著綠色理念的不斷普及，以及政策基礎的不斷完善，綠色金融市場將迎來更大的發展空間。

(1)強化綠色金融風險防控

綠色發展的深化、“污染防治攻堅戰”的升級，在引導環保產業加快產能擴張的同時，也為綠色金融帶來了更大的發展空間。然而與此同時，綠色金融市場的潛在風險逐步顯現，集中表現為神霧環保、沃特瑪等環保企業屢現信用違約、部分地區地鐵等低碳基礎設施建設項目面臨叫停風險、動力電池和光伏裝備等綠色裝備和設備制造業出現結構性過剩等[19]。

節能環保產業大多具有較強的規模效應和范圍效應，因而在行業擴張的過程中，企業間的規模競爭日趨白熱化。然而客觀上，環保產業同時面臨著前期投資規模大、投資回收期較長、收益率較低且受上下游行業影響較大等特征。此外，在規模擴張過程中，部分企業忽視了對項目質量的考察，以及對企業自身技術、管理能力的強化。這些因素導致綠色產業資金杠桿逐步提高、金融風險不斷積累。

因此，保障綠色金融市場長期、持續、健康發展，需要弱化對“目錄式”管理的依賴，強化對融資項目實際經營績效和環境績效的識別與分析，使綠色融資切實發揮出推動綠色發展轉型的作用。

結合前文所述環境信息披露制度的完善，綠色金融市場監管和風險防控具有了更加強有力的手段。除了在綠色金融產品開發過程中，強化綠色屬性的評估和認證（即投前管理）外，對企業和項目披露的環境信息進行跟蹤和評估，有助于完善綠色金融經營管理手段，更深入地認識企業和項目運營情況和環境效益。

(2)深化試點，探索綠色金融扶持措施

綠色金融產品需要經過第三方認證等過程，并且需要滿足額外的監管要求等，因此大部分情況下發行成本會高于普通金融產品。盡早落地科學合理的配套扶持措施，將能夠有效地調動金融市場的內在積極性，撬動更多社會資金投入綠色金融市場。

人民銀行等七部委2016年8月發布的《關于構建綠色金融體系的指導意見》中，提出了財稅優惠、貼息、將綠色金融產品納入人民銀行再貸款合格抵押物、將綠色金融績效納入人行宏觀審慎監管（MPA）框架，以及政府支持設立第三方擔保機制、綠色發展基金等措施。其中，綠色金融納入MPA評估，以及任命銀行再貸款抵押物兩項政策已經開始探索；綠色發展基金也已經在各級地方政府、龍頭企業以及金融機構的推動下，加快設立。而除此之外，其他綠色金融扶持政策的推經則相對緩慢。

2017年6月，國務院啟動了5省8地的綠色金融改革創新試驗區建設工作，而部分非試點地區也在積極探索綠色金融體系建設，一項重要內容便是綠色金融扶持政策的設計，包括財稅優惠、貼息、第三方擔保，以及設立綠色發展基金等。

此外，2017年9月，人民銀行宣布普惠金融實施定向降準[20]。綠色金融與普惠金融盡管發展目標和服務對象各有側重，但是發展理念有著內在的一致性、主要內容和服務模式具有普遍的交集，發展目標間也存在相輔相成的協同效應[21]。因此，參照普惠金融的相關扶持政策，使定向降準政策惠及綠色信貸，為綠色項目提供長期、低成本的資金支持，將對綠色發展形成強大的助推力。更進一步，還可以進一步探索為綠色金融設定差異化的風險容忍度。在銀監會《商業銀行資本管理辦法》中已經明確對符合規定的涉農貸款和小微企業貸款使用75%的風險權重，通過差異化的風險容忍度鼓勵普惠金融。綠色金融同樣符合宏觀調控的戰略導向，并且具有更高的資產質量，完全有理由降低其風險權重。

(3)明確重點，切實助推綠色發展轉型

綠色金融健康發展的核心標準，就在于判斷其是否切實推動了綠色發展和轉型。而隨著生態文明建設納入“五位一體”總體布局，“綠色發展”作為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核心理念之一，其所涵蓋的內容也在不斷延展、升級。4月2日，習近平總書記主持召開中央財經委員會的第一次會議，研究“三大攻堅戰”的思路和舉措。會議明確了“污染防治攻堅戰”的總體目標的戰略部署，為我國下一步深入推進綠色發展指明了重點方向。

會議重申了污染防治攻堅戰的主要目標，即“到2020年使主要污染物排放總量大幅減少、生態環境質量總體改善”，同時也提出了具體措施，包括：打贏藍天保衛戰、打好柴油貨車污染治理、城市黑臭水體治理、渤海綜合治理、長江保護修復、水源地保護、農業農村污染治理攻堅戰等重大戰役。除此之外，會議還進一步提出了調整產業結構、能源結構、運輸結構，以及農業投入結構等四項結構調整目標。

在產業結構調整方面，綠色金融的發展目標在于引導資金退出煤炭、鋼鐵、有色、化工、建材，以及火電等產能過剩行業；同時，鼓勵綠色環保、高新技術、現代服務業等新興產業發展，為經濟轉型提供新的增長動能。值得注意的是，綠色金融在支持新興產業的過程中，尤其需要注意防控市場風險，防止在綠色裝備制造等領域形成新的過剩產能。此外，需引導資金退出生產效率低下、污染和能耗水平較高、環境不達標的落后產能，鼓勵高效、低碳、環保的先進產能發展，替代落后產能。

在能源結構方面，根據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最新能源消費總量數據，2016年我國煤炭消費量占比達到62%[22]，非化石能源消費量占比約為11.7%[23]。而根據國家發改委、能源局發布的《能源發展“十三五”規劃》和《能源生產和消費革命戰略（2016-2030）》，2020年我國煤炭消費量將下降到58%，非化石燃料占比將達到15%[24]。綠色金融不僅需要抑制燃煤發電等產能增長、支持和鼓勵新能源開發利用，同時還需完善碳市場、綠證交易等市場化的平臺，幫助可再生能源突破發展瓶頸。

在交通運輸方面，統計局數據顯示我國2016年交通運輸部門能源消費占比為8.9%，并且這一比例比“十三五”初期提升了1.5個百分點，并且還在持續增長。根據交通部2016年6月發布的《交通運輸節能環保“十三五”發展規劃》（交規劃發〔2016〕94號）的部署，提升交通能效的手段包括優化交通結構、優先發展公共交通、促進城鄉客運綠色發展、提升運輸設備能效、發展新能源交通，以及強化交通基礎設施生態保護，推動污染防治與資源節約循環利用。而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強調，要著力調整運輸結構，減少公路運輸量，增加鐵路運輸量。目前我國鐵路和公路客運周轉量占比分別為32.7%和40.2%；貨運周轉量分別為9.7%和25.0%。值得注意的是，鐵路貨運周轉量自2008年以來持續下降累計達7.8個百分點[25]。因此，綠色金融在綠色交通領域的重點，將聚焦于鼓勵鐵路貨運發展、支持公共交通體系建設，以及扶持低碳、高效和新能交通工具與基礎設施發展。

最后，在調整農業投入結構方面，中央財經委員會第一次會議提出減少化肥農藥使用量，增加有機肥使用量的目標。農業部2015年5月發布的《全國農業可持續發展規劃（2015-2030）》，以及國務院2016年10月發布的《全國農業現代化規劃》（國發〔2016〕58號）中就提出了到2020年“全國化肥、農藥使用量零增長”的目標。為此，需要推進高標準農田建設和耕地質量保護與提升工程，實行化肥農藥精準施用等工程。而除了農業提質增效外，2018年2月發布的“一號文件”，即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還包括以農業、民俗和自然風光為核心，發展特色旅游、健康療養、文化教育產業，以及完善鄉村水利水務、供氣供暖、電力和環保等基礎設施，強化鄉村生態保護等內容。不論是十九大報告，還是2018年環保工作會議，都將鄉村振興和農業污染治理列入重點工作，習總書記也欽點農村廁所工程和養殖業面源污染治理，作為2018年的重點工程。因此，推動鄉村振興也將成為未來綠色金融重點支持的領域

注：

[1]關于李干杰部長記者會內容的詳細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統籌管理，打好污染防治攻堅戰——評十三屆全國人大一次會議環保部部長李干杰記者會》。

[2]http://politics.people.com.cn/n1/2018/0203/c1001-29804212.html

[3]具體信息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2017年中國綠色金融市場綜覽20180107》。

[4]http://www.cbrc.gov.cn/chinese/home/docView/96389F3E18E949D3A5B034A3F665F34E.html

[5]http://greenfinance.xinhua08.com/a/20180321/1753229.shtml?f=arelated

[6]http://finance.sina.com.cn/money/bond/market/2018-02-09/doc-ifyrkuxs7656907.shtml

[7]2017年一季度綠債發行量畸低。如果與2016年一季度相比，2018年一季度綠債發行量（扣除政策銀行債）降幅達到61.0%。

[8]該指數涵蓋從事水污染治理、大氣污染治理以及固廢處理相關環節的65家上市公司。

[9]關于綠色環保產業市場風險的分析，可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GPI指數跟蹤（2018年3月）——充分重視綠色項目的經濟可持續性20180401》。

[10]http://iigf.cufe.edu.cn/article/content.html?id=428

[11]關于綠電配額及證書交易制度的詳細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綠電”市場化發展的第一步——評<可再生能源電力配額及考核辦法（征求意見稿）>20180324》

[12]http://greenfinance.xinhua08.com/a/20180321/1753283.shtml

[13]http://greenfinance.xinhua08.com/a/20171216/1741035.shtml

[14]http://greenfinance.xinhua08.com/a/20180403/1754985.shtml

[15]具體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綠色債券發行管理制度進一步完善——評<綠色債券評估認證行為指引>20171217》。

[16]張曉慧（2016）：如何理解宏觀審慎評估體系http://finance.huanqiu.com/roll/2016-07/9242361.html

[17]具體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貨幣政策為綠色發展添翼——貨幣政策扶持綠色信貸的分析與展望20180223》。

[18]最新一期的GPI指數介紹和深度分析，請參見《2018年3月興業綠色景氣指數（GPI）：固廢危廢治理景氣度高20180401》和《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GPI指數跟蹤（2018年3月）——充分重視綠色項目的經濟可持續性20180403》。

[19]具體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GPI指數跟蹤——充分重視綠色項目的經濟可持續性20180403》。

[20]http://news.xinhuanet.com/2017-09/30/c_1121753887.htm

[21]具體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協同推進綠色金融與普惠金融20171212》。

[22]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C01

[23]參見能源局2017年1月發布的《能源發展“十三五”規劃》

[24]具體分析請參見《興業研究綠色金融報告：清潔能源將支撐我國能源消費增長——評能源與可再生能源發展“十三五”規劃20170106》。

[25]http://data.stats.gov.cn/easyquery.htm?cn=C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