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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聯生活周刊2015年第23期
在北京,越來越多的人不坐出租車,用Uber出行,不住酒店,通過Airbnb住在當地人家里,不去餐館而是選擇私廚。更有萬眾創業的熱情和資本的青睞讓共享經濟的模式突破吃住行的領域,遍地開花。就在寫稿子的時候,朋友圈里被Uber刷屏,互聯網上的網友以“Uber進軍××行業”的結構煞有介事地創造了涉及各行各業的段子,仔細推敲,其中居然不乏可行的項目。
思想家比段子手的想象力更馳騁到天際。華盛頓特區經濟趨勢基金會主席杰里米·里夫金認為,協同共享是一種新的經濟模式,在21世紀的下半葉甚至會取代資本主義,成為人類社會主導的經濟形態。那個時候,生產率極高,物聯網發達,導致邊際成本趨近于零。數十億人既是生產者也是消費者,在互聯網上共享能源、信息和實物,所有權被使用權代替,“交換價值”被“共享價值”代替,人類進入新紀元。
這個結論像驚悚的預言,但是從理論上它符合社會發展的趨勢。“共享經濟”在金融和經濟危機中被接受和廣泛傳播,最初和最接地氣的功能是給身陷困頓的人們提供了賺錢和省錢的方法。它繼而飛得更高,被賦予道德上的意義,這種利用互聯網降低交易成本,提高效率、減少資源浪費的模式是對過度消費的反思,是一種可持續發展的經濟。它還有價值觀的含義,從互聯網里帶來了合作、個性化、務實。它的擁護者和使用者大多數是跟互聯網同齡的一代新人,這些人正在和即將成為社會的中堅。
在修煉成“資本主義終結者”之前,細節是魔鬼,客觀地講“共享經濟”也有黑暗面。它對傳統產業的破壞力、它在事故中承擔的責任、它收益多寡、它的盈利模式,這些質疑的討論跟Airbnb、Uber天價的估值和前景同樣頻繁地見諸報端。這些是運營層面的問題,但是決定了它到底能走多遠。而現在,創業者和政策制定者都還沒有更好的主意。
“共享經濟”已經來了,可我們還很陌生。
我們為什么“共享”
5月份,我去了一趟哥本哈根。我沒有童話情結,所以小美人魚和安徒生都是過眼云煙,不遠萬里牽動我內心的是一個非常庸俗的行為,買“北歐風格”的家居用品。為了買得認真,我制定了購物計劃,先去參觀丹麥設計博物館,那里收藏了丹麥設計大師享譽全球的作品,看完丹麥設計的歷史脈絡之后,再去號稱斯堪的納維亞地區最齊全的設計品百貨商店,買我喜歡的東西。
一心撲在購物上,沒心思考慮其他,我就近訂了哥本哈根步行街附近的一家酒店,可同行的朋友通過Airbnb訂了地鐵站邊的一戶人家,價格比酒店便宜很多。我退了酒店住到了當地人的家里,本來只是為了省錢,卻讓這次單純的購物之旅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
房東是一對年輕的夫婦,有一個兩歲多和一個兩個月大的孩子。他們并沒有家人或者保姆幫忙,而是兩個人輪流照顧。這同中國的情況太不一樣了,我們的話題從這里開始,涉及兩國的文化、福利系統、各自的家庭情況。我們對對方很陌生,我們又對對方很好奇。
我不再是住在標準化的酒店里,吃標準化的早餐,充其量走出游客區,到當地人才去的餐館里浮光掠影地了解風土人情。這一次,我真的深入到了一個社區,住進了一個當地人的家里。我知道了哥本哈根家常早餐就是從冰箱里把酸奶、奶酪拿到桌子上,配上麥片和買來的面包,唯一需要加工的環節是沖一壺咖啡。男主人跟社區里很多鄰居一樣有跑步的習慣,身材練得很好。女主人雖然剛剛生產不久,可即便一個人要照顧兩個小朋友,也會鋪個瑜伽墊在地上,跟著視頻塑身。他們家里沒有電視,女主人有時候會用收音機放音樂,天黑下來就在窗臺上燃起蠟燭,夫妻倆在燭光里喝酒聊天。
我的“北歐設計之旅”也豐富起來,不僅僅是博物館那種冷冰冰的展示,還親身體驗一個當地家庭的心血和審美,房間格局、顏色搭配、家具、家居的布置。女主人拿出像辭典一樣厚的丹麥設計圖冊,給我們介紹她喜歡的設計師,某樣作品出名的典故,和她家裝修的思路。買回來的東西,我都一一跟他們交流,作為這些牌子的資深用戶,男女房東會給我點評和建議:哪些東西買得好,既然喜歡這個,還有另外一個可以買。賓主交流的高潮是在我們即將去機場的時候,問路上哪里可以買茶葉帶回中國。“You are from China!”男房東完全無法克制驚訝,一定要知道我們想買哪個牌子。大概在外國人眼中,中國人都是茶葉專家吧。
我想“茶葉典故”已經在哥本哈根朋友圈里流傳開來了,就像我的同事徐菁菁跟我分享她家房客的故事一樣。徐菁菁去年就成了Airbnb的用戶,去巴西采訪世界杯,她一直住在當地人的家里,不但迅速跟桑巴文化打成一片,還把房東發展成向導兼司機兼翻譯。回國之后,在不出差、不寫稿的時候,徐菁菁家也短暫地接受Airbnb的房客。其實除了旅行者,Airbnb也成了短暫停留者的選擇,提出申請的有來北京找實習機會的外國人,有家里裝修要在外面找地方住的剛需,還有被看得見公園的客廳所吸引,非要來體驗一下住在公園旁邊是什么感覺的當地人。
你想了解一個城市,就走進一戶人家住下來,你想足不出戶而認識世界,就敞開家門迎接旅行者。“共享經濟”拓展了旅行的樂趣,我們都成了Airbnb的“粉絲”,即使不訂房間,也會在上面看圖片,遇到特別喜歡的裝修,就很想住進去體驗一下,成了下一次旅行的期待。
房間和汽車是最容易理解的“共享經濟”,其實它的范圍更廣闊。在談論這個正在形成的經濟模式時都會引用的《What's Mine is Yours》里,作者把“共享經濟”分成三種類型,產品服務體系、市場再流通和協同式生活。產品服務體系是把閑置資源利用起來,短租房和租賃私家車都屬于這個范疇。市場再流通是顛覆了買多一個和買新的行為,互聯網成了二手交易平臺,可以購買,也可以各取所需地交換。協同式生活比較抽象,人們用來再利用或者交換的是隱形資源,時間、技能或者空間。
我的同事黑麥除了是一名記者,因為上學時候曾經在意大利餐館兼職,也是一個半專業的廚師。去年他把自家客廳改造了一下,在不出差不寫稿的時候,給客人們做飯。“黑麥的廚房”是比較早的私廚,在北京時髦又文藝的圈子里很出名。他去年在朋友圈里發布訂餐信息,而今年就有了集合“兼職廚師”資源的平臺,“我有飯”就是其中之一。
馮錚是這個項目的創始人,他畢業于耶魯大學,是個吃貨。他的“紐約吃貨”有20萬“粉絲”,“我有飯”算是個人愛好與創業潮流的結合。他對“吃”的文化和“共享經濟”的內涵有深刻的理解,私廚平臺和團購網站不同的地方在于,團購目的在于吃,私廚有人的成分,除了吃一餐飯,還有廚師的故事。去好玩兒的人家里吃飯和把自己的廚藝拿到互聯網平臺上分享,也成了件有趣而時髦的事情。馮錚告訴記者,平臺上不少私廚都是從“我有飯”的食客發展起來的,這是一個從無到有的市場,也是“共享經濟”的新領域。跟“我有飯”思路類似的,還有分享專業知識和經驗的平臺“在行”,你可以從上面約到合適的人來答疑解惑、給人生指路。
黑麥原本是因為經常在家組飯局而一時興起,現在卻樂在其中。上門的食客有各種身份和吃飯的理由,他就像日本漫畫《深夜食堂》的老板,跟客人聊聊天,也看到世間百態。參與到“共享經濟”里,經濟賬只是其中一個因素,它能讓你遇到好玩兒的人,新鮮的事兒,給按部就班的生活添加些調劑。
前傳:生于經濟危機
如果只是為了趕時髦,“共享經濟”不需要深入的討論,潮流很快就會過去,生活中會有新的找樂子的方法。環保情懷也不新鮮,1984年美國社會學者保羅·瑞恩就提出了“LOHAS”(Lifestyles of Health and Sustainability),倡導愛健康、愛地球的可持續性生活方式。但是,跟吃有機蔬菜、穿天然棉麻服裝、練瑜伽、聽心靈音樂這些概念化行為不同。“共享經濟”通過互聯網降低交易成本、提高資源配置效率,是一種經濟手段,真金白銀地改變生活。
“共享經濟”也叫作“協同消費”,最早出現于1978年的《美國行為科學家》雜志上,學者們對汽車共享進行了研究,而它被廣泛傳播和接受是在2008年金融危機發生之后。真格基金副總裁顧旻曼告訴記者:“共享經濟”的發展跟經濟危機關系很大,她去希臘旅行時的房東每月收入大約是9000元人民幣,Airbnb的收入是5000元人民幣,已經超過他工作收入的一半。大部分早期的關于“共享經濟”的英文資料都會算一筆這樣的賬,“邁克”或者“琳達”,因為經濟危機而收入減少,通過出租他們的房間,貼補了多少家用,以至于他們覺得為客人準備早餐是個不錯的兼職。
當遇到經濟危機這樣的當頭棒喝時,人類對于自己買了太多“無用”物品會有更深刻的領悟。歐盟關于“共享經濟”的一份報告里估計,世界上有10億輛汽車,其中有7.4億屬于一個人獨自擁有和支配,一間房子里有3000美元的東西是閑置無用的。
大眾的購物癮本是生產力發展的結果,可越來越讓人類不堪重負。19世紀,美國發明家埃里·惠特尼發明了在軍火行業中使用機器生產大量可以互換零件的技術,他設計的機器可以讓毫無技術基礎的工人生產出能夠適用于任何同一型號步槍的特定零件。這種標準化批量生產結合流水線裝配技術一起被復制到了汽車、洗衣機、電冰箱等各種工業生產領域。
大規模的生產,需要大規模的消費支持。亨利·福特察覺到高產量、高工薪和高消費之間的關系:“機器化生產為我們提供了更多的生存手段,而我們又依賴這些手段去購買產品。”消費的欲望受到廣告的鼓勵,經過從推銷產品、推銷品牌,到推銷生活方式和消費理念的轉變,廣告成了勸說大眾的最重要工具之一。2012年美國廣告業收入達到1530億美元,全球的廣告收入是4799億美元。偉大業績的背后,是購物的大市場。
分期付款打消了量入為出的顧慮,它最早大規模出現在美國的汽車消費領域,通過分期付款提前享受到開車樂趣之后,成為美國主要消費形式。早在1927年美國人的消費中,85%的家具、80%的留聲機、75%的洗衣機都是以信貸形式消費的;“二戰”之后,數字增長更快,50年代美國消費者債務增加了55%,分期付款的賒欠增加63%,購買汽車的貸款增加了100%。
美國的模式在全球復制,上世紀60年代開始,人類排隊進入了消費社會,不再追求使用價值和炫耀財富,而是這件物品所帶來的符號意義。法國社會學家布迪厄說過,在后現代時期,人們的炫耀性消費發生了轉變,從炫耀金錢到炫耀品位。可時尚和品位誰又能說得清楚呢?從看得見摸得著的使用價值,到虛無縹緲的符號意義和視覺體系,消費沒有回頭路。它短暫地帶來愉快,然后就讓人們陷入痛苦,終其一生都在尋找儲物空間。有專門的傳授整理術的書,教人高效合理地利用空間,有專門設計的收納容器,形態各異塞進家具之間邊邊角角的空隙。如果還是無處安放“符號和視覺”的消費品,也可以求助于人生哲學,讓生活的入口狹窄、出口寬廣,最后脫離對物品的執著。
旺盛的購買欲望主要依靠貸款,而不是儲蓄,20世紀90年代美國家庭平均儲蓄率是8%,10年之后,減少到1%,2007年,許多美國人入不敷出。銀行又推行了次級抵押貸款,它只需要很少或者不需要現金支付,就可以購買本來負擔不起的房地產。2007年,房價暴跌、房地產泡沫破滅,美國的困境常常在經濟新聞里被討論。
2009年底美國失業率達到10%,這是20世紀30年代大蕭條以來失業率的最高水平。經濟的寒冬里,“邁克”、“琳達”們清點自己家閑置的房間、汽車、物品,放到互聯網的平臺上換錢貼補家用或者以物易物省錢。這是“共享經濟”的前傳,在中國它是個令人愉悅的時髦,可是在初始階段,它是個傷心的故事。
政策制定者和學者之所以對“共享經濟”感興趣,著眼點不全是普通家庭收入的增加,而是這種新經濟模式創造社會財富的可能性。世界規模最大的IT博覽會之一——德國漢諾威消費電子、信息及通信博覽會繼2011年“云計算”、2012年“信任管理”之后,在2013年把“共享經濟”作為中心議題。2014年,英國商務部啟動了一個獨立調查項目,為如何把英國打造成全球“共享經濟”的中心提供建議。英國商務部負責商業和企業的國務大臣馬修·漢考克說:“這些新的商業模式最大限度地利用人們的閑置資源,并讓它們在市場上獲得最好的價格,這使全國上下所有的家庭都可以賺錢。共享經濟有巨大的經濟潛力,英國要確保站在這一領域的前沿。”
對閑置資源的利用,理論上也符合人類社會的趨勢。比經濟危機更難于彌補的是恣意生產和消費導致的資源枯竭和環境惡劣。量化到科學家的研究成果,到21世紀末,地球表面溫度有可能上升3攝氏度,而1.5到3.5攝氏度的變化,可以導致動植物在不到100年內大量滅絕。可持續發展不是一句空話,它看起來跟人的眼前利益最遠,卻與全人類的命運緊緊相連。
核心價值:使用權
當創始人布萊恩·切斯基把Airbnb的形式告訴祖父時,他的祖父覺得這主意很平常,直到上世紀50年代,祖父那一輩旅行住宿,經常是住在朋友家、朋友的朋友家。同樣是住在民宅,祖父一輩是投親靠友,而Airbnb憑借的是互聯網平臺上陌生人之間的點對點,雖然形式看似相同,但因為連接手段發生了變化,整件事完全不一樣了。
互聯網發展到今天,數十億人突破了時間和空間上的限制,在虛擬網絡里聯系在一起,太多人在尋找機會,太多的可能性。現在看來已經非常久遠的Napster在這個體系里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節點。它的原理是把用戶電腦硬盤中愿意與他們共享的音樂上傳到中心目錄數據庫,只要用戶的電腦聯網并登錄了Napster賬號,這些音樂就可以被其他Napster用戶復制到自己的硬盤上。Napster的網站沒有任何一首音樂,用戶交換也并不經過Napster的服務器,完全是兩個用戶之間的點對點。
音樂在陌生的網友間被無限地復制和共享,Napster被18家唱片公司和幾個音樂出版公司告上法庭。可這種新模式已經出現了,短短幾年時間,唱片產業一蹶不振,這只是“共享經濟”的序幕。
《What's Mine is Yours》的作者雷切爾·波特斯曼(Rachel Botsman)把網絡發展分成了四個階段:第一階段是程序員之間可以自由共享網絡規則。第二階段是人們在網上分享自己的生活,比如Facebook和Twitter。第三階段,人們可以在網絡上分享自己的創造成果,就像YouTube和Flickr。而第四個階段,人們利用同樣的技術在現實世界里分享各種財產。中國社會科學院信息化研究中心秘書長姜奇平告訴本刊記者:“互聯不再是技術上的互聯網通,而是社會關系上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這可能是原子論的‘你是你,我是我’時代的終結。”
復制把所有權分離為支配權和使用權。這種轉變讓認為財產天然具有排他性的現代人很難理解。姜奇平告訴記者,從古羅馬到法國大革命,支配權和使用權一直是分離的。古羅馬的財產取向跟互聯網有類似的地方,重視財產利用的權利,財產閑置不用,又不讓別人使用,是一種浪費。而伴隨著以租代買的興起,支配權和使用權再次分離。
Airbnb里閑置房間的租用、網絡上音樂的無限復制,放在互聯網的背景里,是財產觀念正在發生變化。早在2000年,杰里米·里夫金就在《使用權時代》里寫道:“摒棄市場和產權交易,從觀念上推動人際關系以實現結構性轉變,這就是從產權觀念向共享觀念的轉變。對今天的許多人來說,這種轉變是難以置信的,就如500年前人們難以相信圈地運動、土地私有化以及勞動會成為人與人之間的財產關系一樣。25年之后,對于越來越多的企業和消費者來說,所有權的概念將呈現明顯的局限性,甚至有些不合時宜。”
做出預言的15年后,使用權的地位已經顯現。在美國,最先接受這種財產觀念的是生于1982年到2002年的“千禧一代”。他們是美國最新的一代,也是最“窮”的一代,當他們即將工作的時候,遭遇了經濟危機和危機之后緩慢的恢復。根據美國的一項調查數據,2012年的失業人口中45%是18歲到34歲的美國人,而年輕人的就業率是過去40年中最低的。他們生不逢時,時來運轉的機會也不大,按照美國全國經濟研究所的報告,美國人一生平均70%收入來自工作前10 年。而經濟學家麗薩·卡恩發現,畢業時趕上經濟衰退的那些人,事業開始將近20 年后,平均收入仍比正常情況下畢業的人少10%,總計要損失大約10 萬美元,相當于一個月損失490 美元。
成長期遭遇經濟危機影響“千禧一代”的消費觀。2011年,美國一項民調數據顯示,18歲到29歲的被訪對象中,77%因為經濟原因打算推遲生活中一項重要改變或者購買較貴重的商品。首當其沖的就是汽車,CNW 市場研究數據顯示,2010 年新車買主中只有27%為21歲至34 歲的年輕人,而在1985 年,這個數字是38%。另一項調查數據顯示,18歲到24歲的駕駛者里,46%的人更愿意選擇接入互聯網而不是擁有汽車。
經濟上的捉襟見肘是“千禧一代”對擁有汽車的興趣不大的一個因素,幾乎與互聯網同齡,讓這一代人有一套不同的價值觀。姜奇平告訴記者,“千禧一代”并不是對財富不感興趣,而是對物質財富并不過度占有,更務實。他們衡量的標準是創造性,科技和創造的結合有無限的可能,這才是互聯網時代的稀缺資源。他們更多地關心社會利益而不是個人成功。2013年一份調查報告里顯示,“千禧一代”在進行采購決策時,89%的調查者在價格和質量相等的情況下,考慮企業的社會責任。同一年,對美國高中生調查的結果,他們最喜歡的工作中排在第一位的是圣裘德兒童研究醫院,前十位里雖然有谷歌、微軟這樣的強勢品牌,但是還有其他三個衛生保健機構以及聯邦調查局和中央情報局,他們選擇雇主時把社會或者道德原因放在重要位置。
這種價值觀與“共享經濟”的精神天然契合。繞過所有權,務實的只重視“使用權”,共享產品和服務,節省金錢、時間、空間和資源。除了Airbnb,美國還有玩具共享的項目,年輕的父母們知道孩子很快就會對新玩具失去興趣,沒有必要在這方面浪費太多的錢。他們每個月交一定的會員費,就能收到4~10個共享玩具,玩具在配送前都進行了消毒,不用擔心衛生問題;連服裝也可以投入到“共享經濟”的循環里,有出租領帶的公司,還有租用禮服、珠寶、手包的平臺。
可行性基礎:信任
“共享經濟”從理論上和價值觀上都像人類經濟與環境的一條新出路,可能否落地,結果是開放式的。歐盟的研究報告里指出,從客戶的角度講,這種創新最大的挑戰是信任。其實比起網上購物、社交網絡等“前輩”項目,“共享經濟”被網友接納一點兒困難都沒有。電腦和智能手機成了人的延伸,越過障礙連接在一起。陌生人在虛擬空間形成社交網絡,分析自己的故事和想法,回復別人的評論。在你來我往的過程中,信任就達成了。
信任是一種社會資本,是互聯網里的通行證,越分享越豐富,越孤家寡人不與他人分享,越稀少。在這種規則之下,人們有意或者無意地在互聯網上留下了大量的痕跡,通過這些信息可以形成對鍵盤邊的人大致的印象。信息傳播的速度越來越快,互聯網24小時都在活動,要想在網絡上隱藏起來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共享經濟”開始之前,互聯網已經高度透明,網友們前所未有地信任陌生人。馮錚說,就是那種只要你沒有做壞事,人人都先覺得你是個好人。這種樸素的“民風”讓“共享經濟”的創業項目能夠運轉起來,就像馮錚的“我有飯”,“粉絲”很多從微博“紐約吃貨”中來,學歷、收入、修養都不錯,互相尊重、互相體諒,以吃飯為由頭,當個愉快的游戲。
可如果市場規模巨大、有涉及到線下的實質性交往,這種信任就太脆弱。2013年12月,舊金山發生一起造成一死兩傷的車禍,遇難者家屬起訴了Uber,稱肇事司機在事故發生時正在使用Uber應用而分散了行車的注意力。2014年12月,一名印度的Uber司機因涉嫌強奸女乘客而被逮捕,他在3年前就因涉嫌強奸罪被逮捕過,但當時因雙方達成和解而沒有被判刑。Airbnb早在2011年就發生過房客把房主家洗劫一空的信譽危機。
共享是悲劇還是喜劇,在“共享經濟”作為一種新模式出現之前,專家學者們已經進行了幾輪的討論。最有名的是1968年生態學家哈丁的論文《公地悲劇》,假設牧場對所有人開放,每個人都過度放牧以獲得最大利益,最后導致草場退化。哈丁的結論是:“雖然每個人普遍克制對大家都有利,但個體受到各種刺激卻常常阻礙那樣的結果成真。”解決的方法有兩種,一種是取消共享,變成私人化,一種是政府管制。
1990年,經濟學家奧斯特羅姆發表了《共享管理》的論文,她認為,共享是可以不被破壞的,因為人們能夠認同對公共資源的長期保護優于個人利益。之所以打破規則追求個人利益,是因為懲罰力度太小的緣故。共享本身就是強大的管理機制,需要的只是設計原則,讓參與者內部形成監管。
在討論“共享經濟”時,兩種觀點都被拿來引用過。如果互聯網自帶的信任無法保證這種經濟模式的運轉,要設計怎樣的制度來為信任增加砝碼呢?《公地悲劇》的前提,人是自利的,總試圖以最低代價獲得最大的好處。《共享管理》的前提是,人不是完全自私的,也會考慮到他人的幸福、集體的利益。前提不一樣,制度設計的方向就不一樣,期待政府扮演的角色也不一樣。
而現在“共享經濟”最受人關注的專車和訂酒店領域,這些條件都是不完善的,沖突和爭議不斷。
破壞力還是建設力
“共享經濟”的專車領域,全世界都在發生沖突。它的價格比出租車低,在市場份額和道路資源上對出租車構成強烈的沖擊。可它也有弱點,運行的基礎“信任”問題無法解決,安全性、一旦發生事故要承擔怎樣責任,這些保障的空白顯而易見。澳大利亞昆士蘭出租車協會在媒體上發起抵制Uber的行動,抨擊它不安全,沒有保險,司機來路不明,而昆士蘭州的出租車司機都經過犯罪檢查。法國的出租車司機采用暴力的行動,毆打Uber司機,而加拿大的出租車司機舉行抗議示威,給政府施加壓力。
理論上,它對傳統行業的沖擊顯而易見。《新資本主義宣言》的作者烏瑪爾·哈克說:“如果那些被正式稱為消費者的人們的消費減少10%,而對等共享增加10%,那么,傳統企業的利潤率將受到更為嚴重的影響。也就是說,某些行業必須轉型,否則就會被淘汰。”
雖然專車和出租車打得不可開交,可汽車生產商們已經開始現實地擁抱“共享經濟”。2008年,戴姆勒和一家租車公司合作推出Car to go,除了繳納注冊費以外,沒有任何固定成本,客戶每次用車的時候付款。寶馬也推出了Drivenow,只要在網站注冊,就可以通過智能手機搜索附近的汽車,在項目覆蓋范圍內使用,費用以分鐘計算,使用完可以停在任意地方,而不是歸還原處。在中國,海爾產業金融、易到用車和特斯拉剛剛合作推出一項“消費類融資租賃產品”,原理是既然私家車閑置,專車又沒有擁有感,不如選擇中間路線。買一輛100萬元的特斯拉,首付10萬元,使用時按日付其余的費用,閑置時交給專車公司作為運營車輛,每天可以獲得100元左右的補貼,協議期滿,用戶可以買斷車的產權,也可以把產權歸還。
汽車領域的轉型是從出售所有權變成出售使用權。零售行業則鼓勵“共享經濟”的另外形式,市場的再流通。2010年,宜家在瑞典推出網絡平臺,允許客戶在上面轉賣用過的宜家產品。這個系統雖然不會直接給宜家帶來利潤,但是,解決了對舊物的處理,也許可以提高新產品的銷售量。
聯邦快遞是把自己的網點資源充分利用,他們推出了修理電子設備的服務,客戶不需要去路途遙遠的維修店,而是把電子設備送到聯邦快遞,他們的運輸網絡會把電子設備送到統一管理的維修店。
結盟也是一個選擇。跟傳統企業相比,窮游網算是新鮮事物,它通過用戶自己生產旅行信息放在平臺上提供給其他用戶,按照雷切爾·波特斯曼的分類,這屬于共享的第三階段。現在它與Airbnb戰略結盟,Airbnb進入中國的發布會就是在窮游網的辦公室里舉行的。窮游網首席運營官蔡景暉告訴記者,Airbnb在中國主要推廣的還不是房東,而是中國的旅行者,而窮游網的“粉絲”大部分是境外游的愛好者。窮游網一直是booking agoda的合作伙伴,蔡景暉告訴記者,雖然從窮游網掌握的數據來看,Airbnb的用戶還沒法跟傳統訂房網站相比,但進入中國一年以來,增長速度很快。
“共享經濟”已經不是個陌生的概念,但作為一個新的經濟模式,還在各個領域里推進,按照杰里米·里夫金的說法,傳統模式和“協同共享”在很長時間里會混合存在。他們有時候在彼此領域里尋求協同性,以提升相互價值;有時候相互激烈競爭,取代對方。最終結果如何,還是未知的。但是,變革已經到來,它也許會改變世界。
(實習生郭木容、陶玉榮對本文也有幫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