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人民幣匯率雙向波動將成主要趨勢的情況下，匯率短期超調，屬于正常市場波動，歐洲幾大城市角逐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的熱情，足以說明他們看好人民幣的信心。面對如此外部形勢，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顯得愈加急迫。

　　在國家主席習近平訪問柏林期間，中國人民銀行和德意志聯邦銀行就法蘭克福將成為歐元區內第一家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簽署了諒解備忘錄。在當下多個歐洲大城市正在為贏得人民幣離岸交易中心的地位而激烈競逐之際，這個信息的涵義是很豐富的。而國內市場此時卻在擔心人民幣匯率短期急貶會不會使人民幣國際化進程受阻，這未免落差太大。筆者由此覺得很有必要重申，在人民幣匯率雙向波動將成主要趨勢的情況下，匯率短期超調，屬于正常市場波動，根本無礙人民幣國際化進程。

　　人民幣匯率超調意味著匯率短期波動超過了長期穩定均衡值，并因而被一個相反的調節所跟隨。也就是說，如果人民幣在一段時期內快速升值，就可能“超升”，未來就有出現急轉直下的危險，這也是一種匯率波動內在規律的體現。去年的人民幣匯率走勢，就呈現了“升升停停、總體強勢”特征，但未出現過明顯的階段性貶值。全年人民幣中間價升幅達3%，為2012年升值幅度的3倍。而且，中間價年內累計41次下創新高。再據國際清算銀行(BIS)的數據，2013年人民幣實際有效匯率和名義有效匯率分別升值7.9%和7.2%，升幅大超2012年的2.2%和1.7%。但從經驗來看，由市場預期和投機炒作推動的匯率波動，如果缺乏基本面支撐，可能就會超調。恰恰2013年人民幣的強勢升值與中國經濟的基本面并不完全吻合：人民幣快速升值并非建立在經濟強勁增長基礎上，而海外美元兌人民幣無本金交割遠期外匯交易(NDF)報價持續高于同期國內美元兌人民幣即期匯率，說明海外市場一直存在人民幣貶值預期，另外，跨境資金流入壓力業在減緩。今年以來，我國投資、消費和外貿“三駕馬車”都不甚給力，這無形中加重了外匯市場的擔憂情緒，再加去年的人民幣升值所造成的貶值預期，以及去年12月至今美聯儲通過分批縮減購債規模逐步退出QE等多種因素，人民幣匯率短期快速大幅貶值就在情理之中了。

　　不過，在匯率市場化改革逐步加快的環境下，即便人民幣匯率出現超調也并不可怕。一來，人民幣匯率近日的貶值依然處于正常的市場波動范圍之內，而且，目前的匯率已處于相對均衡水平，并不存在長期升值或長期貶值的基礎。尤其是脫離經濟基本面的長期單邊升值和長期單邊貶值都是不可能的。即使形成短期匯率超調，“超升”必遇“超貶”；“超貶”后又會形成“超升”，寬幅震蕩，直至向均衡匯率靠近才會穩定。二來，雖然央行自3月17日起將銀行間即期外匯市場人民幣兌美元交易價浮動幅度由1%擴大至2%，匯率浮動幅度的擴大會增加人民幣匯率的雙向波動，但作為一種制度安排，這與人民幣匯率升貶沒有直接關系，也并不代表匯率走勢的新方向。三來，盡管央行基本退出了常態式外匯干預，如果匯率由于種種原因出現異常大幅波動，央行憑借超過3.8萬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也可以實施必要的調節和管理，以維護人民幣匯率的正常浮動。四來，新一屆政府陸續推出的一系列調整經濟結構、促轉型升級的改革措施，已使我國未來經濟的可持續發展前景越來越明朗，這又為人民幣長期升值奠定了戰略基礎。換言之，支撐人民幣匯率長期升值的經濟基本面依然較好。

　　也正因為此，國際市場并沒有因為人民幣匯率的雙向波幅擴大以及人民幣匯率近期的大幅貶值而動搖了競爭人民幣離岸市場的信心。其中，國際金融中心地位依然牢固的倫敦信心滿滿。據環球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統計，去年10月人民幣已取代歐元成為全球貿易融資第二最常用的貨幣，其中，倫敦在中國內地和中國香港以外地區的人民幣交易中占比62%，遠超美國(15%)、法國(10%)和新加坡(8%)。只是，在德國人看來，法蘭克福成為歐洲人民幣交易中心的條件一點不輸給倫敦，不光因歐洲央行、德國央行均位于法蘭克福，還因為現在中德的經貿聯系遠超其他歐洲國家：去年中德年度貿易額超過了中國與法國、英國及意大利的貿易總和；有8200多家德國企業在中國安家落戶，也有超過2000家中國企業在德國扎根。與倫敦類似，五大中國國有銀行均在法蘭克福設立了子公司。

　　德國雖具備優良條件，但在亞洲之外面對的強大競爭對手不光有倫敦，也包括盧森堡、蘇黎世和巴黎。去年10月中國央行與歐洲央行簽署了規模3500億元人民幣的中歐雙邊本幣互換協議，盧森堡就是幕后的重要推動者。以金融業立國的瑞士自然也滿心希望借中瑞自貿協定的優勢推動蘇黎世成為人民幣交易中心。志在成為中國對歐元區投資和歐洲對華投資的重要交易地的巴黎當然也不甘落后。就在這次習主席訪法期間，法國獲得了800億元人民幣合格境外機構投資者(RQFII)額度，雙方還同意繼續就“在巴黎建立人民幣清算和結算安排”繼續磋商。法國是繼英國之后第二個獲得RQFII額度的歐洲國家，且與英國得到的額度相同。此前僅我國香港特區和新加坡獲批RQFII額度。

　　面對如此外部形勢，我國推進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的改革顯得愈加急迫，這是推動人民幣國際化的戰略動作。人民幣匯率形成機制改革將繼續朝著市場化方向邁進，加大市場決定匯率的力度，促進國際收支平衡。而對各類企業而言，必然要面對人民幣與其他各種貨幣之間匯率的變化，擴大浮動幅度也正有利于企業和居民更重視匯率作為市場配置資源的價格要素的作用。而促使企業和居民緊繃匯率風險，學會把握復雜匯率風險管理的技巧，提高規避匯率風險的能力，也正是人民幣國際化對我國經濟實體提出的根本要求。

　　(作者系中國人民銀行鄭州培訓學院教授，銀行業研究與診斷中心主任 王勇)